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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氏番外(1 / 1)

我早知廿棠不是棠儿。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抵是她第一次喊我“母亲”的时候罢。

那是南嘉十八年秋天的赏菊宴,我们一家子去缀霞宫看棠儿。

前几个月来的信件我看到了,上面字字句句都述说着爱而不得的痛苦与委屈。

我太懂这种感受了。

于是想着赶紧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

到了缀霞宫,一眼见到的竟是明眸善睐的女儿。我本以为她是想通了,决心放宽心态度过余生。

谁知她握着我的手,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的模样,语调温柔,带着安抚意味说:

“母亲,您瞧,这住处,这摆设,还有女儿我这么好的气色,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嘛?”

母……亲?自棠儿及笄那天晚上,耳边我送她的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衬着女儿姣好的面容,笑颜若桃花:

“多谢母亲!”

我呆了一瞬,以前棠儿一直叫我娘的。

“叫母亲……不好。”

“啊?”棠儿出声道。眼里满是不解。

“以后还是叫娘吧,叫母亲总觉着生分了。”

“我知道了,娘!”

这是她在及笄后第一次喊我母亲。听到这词,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神色并无不妥。于是我也不好打搅她的兴致,只是讲了近些年的很多,然后走了。

也许只是……长大了吧。

第二次埋下怀疑的种子,是第二年开春的书信。

棠儿在心中絮絮叨叨写了很多,从她参加的宴会,到她吃过的佳肴,看过的烟火。我们也看的津津有味,好像身临其境感受了一番。

棠儿写了三页纸,我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竟没有一句抱怨委屈,字里行间都是对宫中生活的美好向往。

“棠儿真是懂事了。”我把信拿到夫君跟前和他说,他只是感慨了一句。

真的吗?我半信半疑。

棠儿自小在我们跟前属那娇纵的,我们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当然受不得半点委屈。

以往皇帝赏个什么物件没给她,不敢和皇上说,倒和我们说了一堆,把我们看得直笑。

“棠儿就是那性子。”廿楚笑着打趣道。

如今的信,真真是“报喜不报忧”了。

入宫几年连性子都磨平了?

可她也说过后宫耦俱无猜,众人对她很好,完全不用收敛性子,俨然一副“我把皇宫当我家,我爱我家”的样子。

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我时不时想起两人的不同。

那可是我的女儿啊。老爷看不出来,廿楚看不出来,我怎能看不出来?放在心尖儿上疼了十几年,对她的一切早已熟悉,说她懂事了长大了,我是一点不信。

才十七岁的年纪,能懂事到哪里去?

确定的是在我病重的时候。

一日突感寒疾,本以为就是小病,可找的几个大夫都没效果。药吃了一副又一副,炭火烧了一盆又一盆,还是没见好。廿楚意识到我的情形,急忙忙传信叫廿棠回家看看。

我时不时昏迷着。一天醒来发现廿棠坐在身侧,细心的帮我掖着被角。

“棠儿?”我喊了一声,却发现嗓子异常沙哑。

“娘,快喝口水。”

一杯温度刚好的水送到我的嘴边。

就这样,棠儿陪了我几天,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有一次感觉好些了,叫人搀扶着我活动活动,谁知路过老爷书房时,隐隐从里边儿传出的话语声叫我愣在原地。

疟疾来了。

那是老爷作为知府的责任,抗灾救民。如何两全其美,想个万全之策,已经困扰了许久。

哪知最后解决的不是皇上,也不是朝中大臣,而是——廿棠。

那点子,没有几年的策略谋划是想不出来的。

廿棠明明最厌恶这些,所以我才多教她女红,吟诗,成为我们无比骄傲的绝色才女。

我再也站立不住,差点倒了下去。

回到屋内,思绪乱得不知从何处想起。

一时间,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哭棠儿的命运悲惨,笑廿棠以另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真奇怪,我明明从不信那些奇门遁甲,陆离鬼神之事的。

我大抵是不行了。

廿棠走后不久,我感觉精神异常的好,应该是回光返照。

一天夜里,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强撑着起来借着烛光,想写封信给廿棠,拿起笔,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思来想去,只寥寥写了几句。

再躺回床上,内心竟然是平静的,无怨,无悲,无怒。

或许,廿棠或是棠儿,在我心中早就都看作女儿了吧。

一滴泪悄然划过被褥,晕染出一点湿意,加深了颜色。我微笑着闭上眼,面容恬静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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