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不大想听到回答,沉默着转身就要离开,衣袖却被人拉住了,侧目时对上女子那盈盈目光,正温柔的落在他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儿时母妃高兴时拉着他唤他阿离的模样。
可当他想要扑进母妃怀中的时候,又被残忍的推开。
不过是短暂的烟火转瞬即逝罢了!
可面前的人却温声细语,“我从不觉得阿离该死!”
至少在她这里是这样的。
“也从未失望过,我只是觉得惋惜。”
惋惜自己没能拥有将你拉上正道的机会,让你一错再错。
“用膳吧!”他沉默了须臾,抿了抿嘴角,眼睫下是一潭深渊,却不知何时落下来一块巨石溅起了一阵阵的水花,搅动着他的每一个决定。
孟妤松开了手,二人在御书房沉默不语的用膳,期间公孙离一直照顾着她,给她夹菜,关注着她的身体健康。
“天气冷,以后不必做了,有御膳房的人给朕准备!”他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在东宫好好休息便是,一会让御医给你瞧瞧。”
“不用。”孟妤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自己的身体太清楚不过了,看了御医只会徒增悲伤。
“你有事情瞒着我!”公孙离吨数就急了,迫切的放下筷子朝着外头吼了一嗓子,“小金子,宣太医。”
“阿离,”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恳求的摇了摇头,“不要叫太医。”
“我求你了。”见他不动容,孟妤只能无奈的放低了姿态。
“为什么?”公孙离目光犀利的看着她,“那你告诉朕为什么,公孙行止他不管嘛?”
“他们都不知道,”孟妤泄气似的松开了手,眼中黯然,望着少年着急的样子,艰难的开口,“我时间不多了。”
御书房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公孙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嗓子有些涩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浑身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朕去找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阿离,”她着急的抓住他的衣袖,狠狠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我就是想着来看看你也好。”
她怕再也见不到了。
天禅子说是十年,可若不好好调养的话,指不定三五年就撒手人寰了,而今的局势又复杂,很多人,能见一面便是少一面。
公孙离握紧了双手,死死的咬住嘴唇,像是在自责自己。
却听见身边的声音缓缓响起,安抚着他的情绪,“阿离,人总是要死的,没什么可伤心的。”
是啊!
人总是要死的。
可你决不能死在我前面。
少年没理她,甩袖而去,背影消失在了御书房内,孟妤呆呆的看了许久,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饭给吃完。
然而这件事情之后,东宫内陆陆续续的送来了不少补品,就连炭火也多了不少,他没找太医,却询问了不少延年益寿的法子。
也没再让她给自己做饭,而是闲暇的时间便去陪她说说话。
宫中的闲言碎语不少,直到公孙离一道圣旨打碎了谣言。
这道圣旨也传到了冀州这边来,他大致的意思就是认了孟妤为自己的皇姐,堵住了天下的嘴,如此一来无人再敢议论她半分。
她是公孙行止的妻,也是他公孙离的阿姐。
白茫茫的青砖瓦下,回廊上陆陆续续的走过一波又一波的人,书房内今日接连不断的一些官员前来拜见,都是各个州的一些要员,此行也是为了商讨和绍安城一战的事情。
待到无人之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白茫茫的青砖瓦下,大大敞开的房门迎来了一阵阵寒风,梅花夹带着雪花吹了进来,男子的青衫上落了不少,尤其是墨发间被红梅点缀多了几分的妖冶之态。
放眼看去那还有那清风明月,宛若谪仙的模样,俨然是个嗜血杀人,走火入魔的邪门歪道。
“阿妤如何了?”公孙行止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的密函丢入了火盆里面烧尽,头也不抬的朝着面前的人问道。
萧柏文撩起衣袍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回道:“太子妃一切安好。”
“一个月?”他眯了眯眼,眼中跳跃着两团火苗,情绪难辨,喃喃自语起来,“太慢了。”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殿下……”萧柏文有些担忧,抿了抿嘴角为难的道:“这个时候动手恐怕不妥。”
“不应该留着他的。”公孙行止恍若未闻的低垂着眉眼,应该一开始就将公孙离杀了,在他幼时就该除之而后快。
如此的话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萧柏文心中一惊。
自从太子妃离开之后,太子殿下一改常态,原先还能耐心的听旁人唠叨几句,可如今却是对所有人都冷着一张脸,薄情又冷漠,叫人不敢亲近,隔着数米外就让人望而生畏。
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邪魅也不在遮掩,手段之狠叫人心悸。
不过好在,太子殿下是有理智的,不过是对于乱臣贼子残忍了些许罢了。
他心中憋着气,若不出,会疯。
只能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