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宁不耐烦的蹙眉,还未开口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来人并不是他的管家,而是一个手握着血淋淋大刀的黑衣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那黑色的斗笠下一双阴鸷中带着狠厉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来人啊!来人啊!”
“啊啊啊!”陈夫人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陈泰宁则是扯着嗓子朝门外大声的喊着,黑衣人任由着他大吵大闹,面无表情的拖着大刀走向他。
“你……你是什么人?这位好汉,我与阁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阁下若是求财……”
“不求财,”黑衣人的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语气冰冷,一阵风吹了进来,刹那间他斗笠下的那张脸清晰可见,晦暗不明的蜡烛将他的真容衬得越发清楚明了。
原本还有些淡定的陈泰宁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哆哆嗦嗦的脱口而出:“江将军……”
这一声久违的江将军让对方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颇为意外的看着他:“陈大人还记得老夫。”
“不……不敢忘怀,”陈泰宁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将军是……是来索命的?当年的事情,下官也是迫不得已的啊!将军饶命啊!”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江玉居然还活着,现在更是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陈泰宁如何不害怕?要不是因为他临时倒戈当时又怎么会……
身子不断的向后,豌豆大小的汗水顺着额头掉下来,眼神中都是恐惧,因为那件事情他这十多年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好觉。
江玉不断的逼近他,每走一步刀尖上的鲜血就顺着流下来,在地上晕染开来,伴随着他半蹲下身子头上的斗笠也被摘了下来。
“十二年了,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辗转难眠,耳畔都是妻儿的哭喊声,陈大人倒是高枕无忧,锦衣玉食,步步高升。”江玉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别火烧过一般,面容狰狞扭曲,纵横交错的伤疤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而这些都是他间接性的造成的。
陈泰宁哭喊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拉扯他的衣摆不停的磕头:“将军,看在曾经我为您奔波劳碌的面上,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有后悔,日日夜夜,都在悔过的。”
在他的哭喊声中,江玉大刀落下,陈泰宁直接倒在了地上,连呼救都来不及,瞪着眼睛,脖子处长长的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整个人成为了一滩血泊。
而晕倒在地上的陈夫人,江玉只是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抽身离开,那一身黑衣早就沾染上了血迹,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今夜月色凄冷,犹如那日一般,他站在雪地里面仰天大笑,有泪水模糊了视线:“儿啊!夫人,爹,娘,不孝子替你们报仇了。”
悲鸣的哀嚎打碎了陈府的宁静,却没有一人出现。
此时的陈府早就已经寂静无声,空无一人了,而他只杀了那陈泰宁,其余人都只是下药迷晕了而已。
惊蛰的月亮孤冷的挂在天上,伴随着月光和雪景这夜色寂静无声,迷迷糊糊积攒了睡意的孟妤朝着温暖处挤了过去,还没来得急窝缩就被一道力道扯了过去。
“不要,母后,父皇,”公孙行止将人扯进了怀中,害怕得抱紧了她,嘴里面喃喃自语:“不要……”
这一举动吓得孟妤睡意全无,如梦初醒的皱眉,却挣脱不出来,浑身又都是肉他的力气大得让她整个人都嘴角抽搐。
“瑶儿……”
脸上突然有着湿哒哒的触感,让孟妤一下子就停止了挣扎,心中不由得疙瘩一下。
这个名字她在史书上看见过,上面记载着乃是公孙行止的胞妹,死的时候不过刚满月。
他是做噩梦了?
孟妤心中酸涩,没法感同身受公孙行止的这种痛苦,只是当时看到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
“殿下……别怕,”孟妤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安抚着他的情绪:“别怕。”
她也不擅长安慰人,显得笨拙,更何况,公孙行止的问题并不是安慰就可以了的。
这样的人,连做睡觉都是神级紧绷的,床头就是触手可及的长剑,夜色中泛着冷冷寒光,枕头底下就是一把匕首。
“瑶儿……皇兄对不起你,”他哽咽着,像个受伤的小孩,隐忍着委屈和哭声:“你别怕……瑶儿。”
孟妤心中一言难尽,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伸手轻轻的擦掉他眼角的泪水,柔声细语:“殿下,别怕,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虽然知道这话是骗人的,可有些时候,谎言也不见得不好使。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到了作用,公孙行止的情绪渐渐的安抚了下来。
他的内心压抑着仇恨,压抑了十多年,正如秋嬷嬷所说的那样,太子要么就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要么就是韬光养晦。
能够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隐忍这么久,每日还要笑脸相迎,这才是最痛苦的根源,而他总是要像个没事人一样日日笑脸相迎。
孟妤是不相信的,杀夫杀母,杀妹,这样的仇恨公孙行止怎么可能忘记。
若他真的一无所知,又怎么会做这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