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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表情间的尴尬之态,赵俊臣心中顿感不妙,再次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辅德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场民变之事……其实是与赵阁臣您的农务改革计划有关系……”
赵俊臣缓缓吸了一口气,隐隐间已经猜到了什么。
李传文则是继续说道:“兴州同知这个人……阁臣您应该很熟悉,他名叫柳子岷,乃是上届殿试的二甲第七名……他的妹妹柳蕊曾经也在赵府之中暂住过一段时间……”
说话间,李传文又小心翼翼的看了赵俊臣一眼。
赵俊臣不耐烦挥手道:“我知道柳子岷是谁,上一届春闱科举期间,本阁与他偶然相识,此人的亡父柳文寀曾经是朝中清流领袖之一,但他自己找死得罪了周尚景,很快就身败名裂了,柳子岷与柳蕊兄妹也受到牵累,生活极为落魄,柳子岷当时急切想要为自己寻一个靠山。
而本阁思及柳家在清流之中还拥有一些影响力与人脉,就想要利用柳子岷为本阁改善声誉,所以就把此人收于门下,顺便让他趁着春闱的机会到处活动、设法为本阁笼络一部分应试举子收为己用。
不得不说,柳子岷当初做的不错,很快就为本阁招纳了许多有潜力的新晋进士,本阁也是投桃报李,并没有亏待他,给他安排了一个兴州同知的实缺……但说实话,本阁并不喜欢此人,他完全没有遗传他父亲的风骨,反而是一心钻营、毫无下限,本阁与他妹妹柳蕊仅仅是见过几次面罢了,但他为了狐假虎威,竟是毫不顾及自己妹妹尚未出阁的清白声誉,到处暗示本阁与柳蕊之间存在不清不楚的关系,本阁早已经忍他很久了。
更何况,本阁现在拥有陕甘大捷、收复河套之丰功伟绩,又迎娶了另一位清流领袖、前阁老崔勉的嫡孙女作为正室夫人,朝野名声已是逐渐扭转,也不必再利用他柳家的人脉影响为自己改善声誉,所以你们不必顾忌任何事情,有事直说就是!”
听到赵俊臣这一番话后,李传文与牛辅德当即是稍稍安心。
他们二人刚才也是受到柳子岷所散播的那些谣言影响,误以为赵俊臣与柳子岷的妹妹柳蕊之间存在暧昧关系,所以才会暗中顾忌、欲言又止。
如今见到赵俊臣对柳子岷并无好感之后,李传文也就再无顾忌,摇头叹息道:“自从赵阁臣您开始推行农务改革之后,朝野各方一直都无法理解您的苦心,也一直是百般阻挠、阳奉阴违,进展并不顺利……
然而,柳子岷则是截然相反,他乃是您的门人,又一心想要讨好于您,对于农务改革之事自然是鼎力支持、格外积极,但他做事之际用力过猛了,所以反而是事与愿违、适得其反。”
牛辅德则是进一步解释道:“赵阁臣您的农务改革之政,其中一项主要内容,就是选择一些贫瘠土地,不再是种植高粱、小麦这类主流粮食,改为种植玉米、番薯这类耐寒且高产的新作物,按理说也是一件好事……
但根据学生与李老先生所打探到的消息,柳子岷为了更多落实这项政策,竟是使用了各种过激手段,他强行命令兴州境内所有农户,不论他们的田地究竟是贫瘠还是富饶,皆是强制要种植玉米、番薯等物,哪怕是许多土地已经种植了小麦、高粱等物,也依然要毁掉禾苗、重新种植……
这样一来,不仅是下层农户们怨气十足,还得罪了当地的乡绅地主,很快就逼反了当地百姓、酿成了一场民乱!一直等到学生与李老先生离开兴州之前,这场民乱依然没有平息迹象,反而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听到李传文与牛辅德的这一番解释之后,哪怕是赵俊臣一向是城府深沉,这个时候也不由是表情大变,忍不住开始爆粗骂人。
赵俊臣早就知道,自己所组建的“赵党”本质上就是一个贪官利益联合体,自己的朋党门人皆是不堪大用、自私短视之辈,必然会给自己拖后腿、惹麻烦,但见到柳子岷这样的“猪队友”,赵俊臣依然是忍不住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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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赵俊臣就已经深切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头等大事,就是“稳农”二字。
只要可以稳住农业、稳住农民,再大的事情也可以从容化解;若是无法稳住农业、无法稳住农民,再小的事情也可以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世史学家们经常会为明朝后期所出现的资本主义萌芽被摧毁的事情而惋惜不已,认为中华民族因此而错过了进入资本主义的良机,赵俊臣曾经也极为赞同这个观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曾经想要壮大资本阶级、发展资本主义,然后利用资本主义的力量改造这个时代——就像是绝大多数网文小说所写的那般。
但现在,赵俊臣对于这种观点、这种想法,已经完全是嗤之以鼻了。
赵俊臣越是了解这个时代,就越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唯有海权文明才可以诞生出资本主义,而明朝则是一个纯粹的陆权文明,绝无可能诞生出资本主义!
为何这样说?同样是按照教科书的说法,资本主义初期必须要有原始积累,而这种原始积累则主要是利用暴力手段,使得直接生产者与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