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臣面对德庆皇帝的时候,一向都是态度殷勤的。所以,收到了德庆皇帝的口谕之后,赵俊臣当天下午就给德庆皇帝呈上了一份奏疏。但看着这份奏疏里的内容,德庆皇帝却是被气的浑身发抖!“……承蒙陛下信任,向臣询问新任户部尚书之人选,臣自然是愿意为陛下举荐良才!臣思前想后,认为李成儒乃是户部尚书的合适人选!臣当初还是户部侍郎之际,李成儒李大人就已是户部尚书,陛下把臣晋升为户部尚书之后,李成儒大人也就被调任到都察院担任左都御史之职,又因为些许小错被罢免了官职,至今依然是赋闲于家,李大人正值壮年、经验丰富、官誉极佳,臣当初在他手下做事也是受益匪浅,他从前固然是有小错,但如今已是深刻反省,也受到了惩罚,不应该让他继续赋闲,若是把朝廷财政交到他的手上,臣也就可以安心的告病请辞、远离庙堂了…………言及于此,臣也于此再次向陛下请辞!臣原本并无他想,只是一心想要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忠,这些年来也未曾辜负陛下信任,侥幸屡有寸功,文武两道皆有建树,陛下亦是厚待于臣,让臣年纪轻轻就加封爵位、入阁辅政,臣感激涕零,永世不敢忘!……然,臣德行不足、声望太低,功勋越多、官位越高,朝野也就越有小人忌恨,近半年以来,因为各种莫须有之罪名弹劾于臣的奏疏,又何止百份?臣此次归京之后,明枪暗箭也是每日不绝……还有与臣关系亲近之人,屡屡向臣暗示功高盖主、赏无可赏之可怖危局……暗中妒恨者越来越多,良言相劝者也是时常可见,就连周阁老也给臣送了一本《淮阴侯列传》效以儆戒,众调一致让臣不由是心生敬畏…………臣也深知,陛下您乃是千古圣君,一向是胸怀宽大,自然是能够容得下臣,但朝野小人又岂能容得下臣?臣的年轻尚轻,今后只怕是还要辅佐新君,但新君又是否能够容得下臣?即使是新君也同样胸怀宽大、容得下臣,改朝换代之后的新一批大臣又是否能够容得下臣?……陛下也知臣向来是胆小如鼠,每思于此,就觉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自返京之后也一直是担惊受怕、辗转难眠,不敢再似从前一般放手作为,怕是立功越多、猜忌妒恨也就越多……再是想到自己的身体已有顽疾沉疴、不堪重负,自思也是一个自保的机会,数日以来臣屡次向陛下称病请辞,亦是缘于这般忧虑…………臣今日收到口谕,陛下向臣询问新任户部尚书之人选,足以证明陛下依然信任于臣,臣的激动感激无以言表,但臣的心意已决,往后绝不敢重返庙堂,也不敢再是干涉政务,也再次向陛下告病请辞,还望陛下看在臣这些年尚有寸功的份上,容臣告离官场、只当一个富家翁足矣……”德庆皇帝强忍着怒火看完了这份奏疏之后,终于是再也按耐不住,直接把这份奏疏狠狠掷在地上,怒声咆哮道:“这个赵俊臣,他竟然敢这样说!跋扈!忤逆!得寸进尺!”见到德庆皇帝的大发雷霆,周围所有人皆是胆战心惊,连忙跪下请求德庆皇帝息怒。但德庆皇帝这一次的怒火太盛,又岂能是这般容易就收敛?只见德庆皇帝又摔了一个茶杯,把御案上的所有奏疏全部砸到地上,足足咆哮怒吼了小半柱香的时候。也难怪德庆皇帝会生气,赵俊臣的这份奏疏里的内容可谓是异常恶劣,不仅是拒绝了德庆皇帝的善意,还拆穿了德庆皇帝想要鸟尽弓藏的心思,更是犯了忌讳、提到了新君继位的事情……这不是诅咒德庆皇帝殡天吗?也难怪德庆皇帝会这样大发雷霆了。等到德庆皇帝好不容易倾泄完了怒火之后,也终于是稍稍恢复了冷静。他冷眼扫过了跪了一地的众多太监,寒声道:“把赵俊臣的奏疏给朕捡回来!”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大太监张德连忙是一马当先,从满地的奏疏之中寻到了赵俊臣的那份奏疏,然后跪行到德庆皇帝的脚下,用双手把奏疏再次呈给了德庆皇帝。然后,德庆皇帝咬着牙把这份奏疏再次看了一遍,心中暗暗思索着赵俊臣这份奏疏的深意。“赵俊臣的这份奏疏之中,诸多表述皆是犯了忌讳,这般罪行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十恶之中的忤逆之罪,往小了说就是无关紧要的一时失言,究竟要怎么治他,就要全看朕的心意了!他难道是真想要让朕严惩于他,趁机离开庙堂不成?不过,他刚刚是立下了大功,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朝廷目前也确实离不开他,朕这个时候还真不能小题大做的严惩他,否则就真是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的昏君了!赵俊臣必然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在这份奏疏之中大胆妄言!还有就是,赵俊臣他若是真想要告病请辞,完全不必要啰嗦这么多话,说什么小人妒恨、新君难容,说到底不过是想要迫使朕给他一个长远保证罢了,未必是真的想要告病请辞……哼,他已是位列人臣顶峰、朋党无数、权势巨大,他还真能放下这一切不成?朕可不信!”想到这里,德庆皇帝心中又有无名火冒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继续思索着赵俊臣的真实想法。“朕让他举荐一个新任户部尚书的人选,原本以为他会举荐自己的朋党亲信,没想到他竟是举荐了李成儒……这个人乃是清流出身,从前一直都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不仅是与赵俊臣多有矛盾,他当初还是户部尚书的时候就被赵俊臣给彻底架空了,当他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后,也同样是因为赵俊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