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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惊讶情绪,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当初,赵俊臣发现了三边军镇的糜烂现状之后,就曾与周尚景商议对策,虽然赵俊臣明知道这件事涉及到了兵权、极为敏感,一旦参与其中就会受到德庆皇帝的猜忌,但赵俊臣依然是想要设法改善三边军镇的情况,暗中也出了不少力。
如今,也同样是如此,赵俊臣所提出的各项农业改革建议,皆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会触碰到无数人的利益,百姓们也不会理解赵俊臣的想法,只会认为赵俊臣劳民伤财,但赵俊臣依然是打算去做,虽然赵俊臣也明知道这些事情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赵俊臣一向是以小人自居,但在周尚景看来,仅凭这两件事情,赵俊臣就要比那些碌碌无为、从来都不会承担责任的清流们更加高尚许多。
想到这里,周尚景看向赵俊臣的目光之中,赞赏的意味更加浓重了。
既懂得结党营私、又能够坚守底线,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太少见了。
赞赏之余,周尚景又隐隐有些遗憾。
从本质上讲,周尚景与赵俊臣终究是政敌关系,如今随着赵俊臣的快速崛起,两人的冲突也将会不可避免——实际上,周尚景已经在暗中出手对付赵俊臣了,不出意外的话,赵俊臣很快就会摔一次大跟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周尚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必须要打压赵俊臣,否则赵俊臣迟早会威胁到他。
心情复杂之际,周尚景的表情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问道:“这么说,俊臣你出手对付‘八王船行’与南京六部,让黄有容前往南直隶大肆抄家,就是为了今日的事情做准备?”
见赵俊臣并没有否认,周尚景满是赞叹,说道:“当真是思虑周详、眼光长远,就连老夫也忍不住有些佩服了。”
看到周尚景绕圈子,就是不给自己明确的回应,赵俊臣心中隐隐有些无奈,但还是表情恭敬的说道:“周阁老过赞了,与周阁老相比,晚辈的这些小手段差远了。”
然后,赵俊臣抬头直视着周尚景,问道:“那么,晚辈在奏疏里所提到的诸般建议,周阁老您可愿意支持?”
周尚景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说实话,老夫依然是不大相信俊臣你的推断,说什么朝廷各地会愈加频繁的发生各种天灾,实在是有些荒诞……不过,俊臣的顾虑确实是出于公心,而且老夫也不能否认俊臣你担忧的情况确实有可能会发生,所以……”
说到这里,周尚景轻轻一叹,道:“所以,老夫会有选择的支持俊臣你的这些提议。”
“何为有选择的支持?”赵俊臣微微一愣后,追问道。
周尚景答道:“俊臣你希望地方衙门按照户部所编撰的新农书来指导百姓耕种的事情,以及推广玉米、土豆种植的事情,老夫都会全力支持。也会让吏部把这些事情与官员考核结合在一起,并且严加督促……虽然,百姓们或许不会理解这些事情,你我二人说不定还要承担一些骂名,但一切为了朝廷大局,老夫也是责无旁贷。”
顿了顿后,周尚景又说道:“至于限制民间酿酒、以节省粮食充盈粮库的事情,老夫也会全力支持,虽然会有一些非议,但老夫也会帮助俊臣你摆平。”
然后,周尚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至于强迫百姓们减少种植水果、烟叶、棉花的事情,老夫恐怕就无法支持俊臣了,这件事情不仅损害了百官的利益,还容易激生民怨,必然会遭到极大的反弹,到时候朝野局势都会出现动荡。老夫身为内阁辅臣,首先要稳定朝野局势,所以这件事老夫不仅不会支持,反而还会反对,俊臣你或许是出于好心,但这个想法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听到周尚景的这一番话,赵俊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周尚景的这般说法很有道理,有些政策或许是好的,但用错了时机只会酿成恶果。
接着,周尚景犹豫了片刻后,又说道:“至于俊臣你想要让朝廷拨放大批银子在各地兴建水渠、水车、堤坝的事情,老夫既不会表示支持,也不会表示反对……一切就要看俊臣你的手段了……老夫也有老夫的难处,必须要安抚手下人,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还望俊臣你见谅一二。”
得到了周尚景的确切答复之后,赵俊臣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之色。
事实上,周尚景的这般答复,已经是超乎赵俊臣的预料了。
所以,赵俊臣起身拱手谢道:“无论如何,晚辈都要感谢周阁老,周阁老愿意提供这么多的支持,就已经让晚辈心满意足了。”
周尚景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同朝为臣,也都是为了朝廷公务,俊臣又何须致谢。”
就这样,关于农业改革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原本,谈话进行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赵俊臣也不想耽搁周尚景的时间,就打算起身告辞。
但出乎意料的是,周尚景完全没有让赵俊臣就这样离开的意思,眼看着两人面前的茶水逐渐冷了,周尚景竟然又沏了一壶新茶,显然是想要继续这场谈话。
见到周尚景的这般表现,却是轮到赵俊臣心生疑惑了,想不出周尚景究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