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场……”
司机的胳膊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吹着晨风,哼着小曲,正想愉快地点一根烟,忽然瞥见柳永青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顿时讪讪地住了口。
约莫十来分钟后,剧组的大巴车来到小树林边。
道具组前两天已经提前将这一带做了布置,如今,小树林中已然变成了一片乱坟岗。
众人转头四顾,只见,月黑风高,冷风呼啸,杂草丛生的树林中横七竖八地拱着数十个坟包。
有的坟包前立着石质的墓碑,更多的则是只插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某某之幕”的字样。
工作人员们下了车之后,又开始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更进一步的布置:撒纸钱、插招魂幡、在坟头前烧点纸……
几个大汉拎着铁锹,站在一个坟头旁边的土坑前,冲许臻招手道:“许先生,麻烦过来一下?”
“您看看这个坑的大小,埋得下你吗?呆着难受不?用不用再挖几锹?”
许臻:“……”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阴间啊……
他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假装看不见周围随风飘舞的白幡和忽明忽暗的火苗,轻轻跳进土坑里,蜷缩着身体感受了一下,道:“宽度没问题,但是深度可以稍微再深一点。”
说着,许臻从坑里爬了出来,一脸的木然。
继躺在灵堂上之后,自己的履历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埋在坟里!
虽然实际拍摄中,这个所谓的“坟”不过是在坑上支了个纸糊的小帐篷罢了,帐篷上覆盖了一些杂草和浮土,
但,人确实是在“坟”里没错……
柳永青这时候正在场边化妆,他看着许臻在坟坑里跳上跳下,嘴角抽了抽,险些笑出声。
他当然知道是剧情的需要——宫庶在清明节前后,躲在了六嫂的坟包附近,守株待兔地等着六哥的到来。
但实际看到这一幕的场景时,依旧让他感觉十分想笑。
约莫两个小时后,现场的布景全部完成,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柳永青化好了老年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拎起了自己上坟的小竹篮;
许臻也已经被“埋”进了坟里,等着开机后从里面钻出来。
“啪!”
一声打板声响起,这幕镜头的第一次拍摄正式开始。
副导演站在场边,看着镜头中颤颤巍巍地绕着坟包清理杂草的柳永青,稍稍有些担心。
这一幕场景,戏里戏外的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时隔多年,六哥和宫庶在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上久别重逢,按理说应该是个感人中带着点阴森的场景。
但在拍摄当中,看着许臻从坟里钻出来,难道不会想笑吗……
而几秒钟之后,副导演很快就明白了演员和普通人的区别:
只见,柳永青正抚摸着他媳妇的墓碑,忽然间,旁边的坟头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坟头里伸了出来,勉力向外扒开泥土。
柳永青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神情惊疑不定,叫道:“什么人?活人死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瘦高的人影就从坟包里爬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身上全是泥,头上、脸上也满是沙土,唯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清澈见底。
——正是刚刚被埋进去的许臻。
“六哥……”
刚刚从坟包里钻出来的许臻抹了一把脸上的土,看着不远处的柳永青,声音沙哑地道:“六哥,是我啊!”
说话间,他的腿因酸麻而有些站不稳,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哽咽道:“是我啊!”
许臻只说了这几个字便说不下去了,他一瘸一拐地朝柳永青走了过去,伸手用力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脸颊往下流,带走了脸上的泥沙,模样看上去狼狈而心酸。
而在对面,柳永青张着嘴巴,瞬间便红了眼眶。
他一把将许臻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泪水潸然而下。
“咔!”
几秒钟后,场边的副导演为这段表演叫了停。
他回放了一下方才几个机位的镜头,简直忍不住想要给两位演员鼓鼓掌。
且先不说演得如何,单说刚才这场景,两个人居然能不笑场,甚至还能哭出来……
实在是了不起!
副导演为了不打断两人的状态,立即宣布继续拍摄。
柳永青和许臻就地盘坐在了坟头上,开始了下一个镜头的表演。
“六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给兄弟们捎个信呢?”许臻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埋怨,道,“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怎么不能把你给弄出来?”
柳永青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去,似乎是在躲避着他的目光,低声道:“何必呢。”
“我到了台岛,还不是一样被人收拾。”
比起柳永青的颓丧来,许臻的眼中却闪着光彩,道:“这回不会了!”
“郑老板在弥留之际还不忘举荐您,亲自给我下电函,让我来找您。”
他神情激动地抓住了柳永青的胳膊,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