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事情暴露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他也认命认罚,但是他张会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离的社稷啊。
用一个注定要离开的外来儒生换来大离的强盛……陛下与娘娘难道不相信也不明白他的苦心吗?
高台中央,张会之膝盖软软的跪倒在地,缓缓低下头,眼神之中仅剩的光采伴随着血红的夕阳落山一起渐渐熄灭了。
与此刻的狼狈、满身的疼痛、火辣辣的猪头脸,还有四周射来刺痛尊严的目光……与这些相比,张会之觉得最绝望灰死的,是心中某种叫信念理想的东西正在死去。
此刻台上台下,众人冷眼旁观张会之。
这时,正抬手擦眼角的李望阙身旁,一道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走出。
独孤蝉衣不顾那拖地的裙摆,大步迈回高台中央,面无表情,直接扬起玉手。
这只保养金贵的纤细手掌上覆盖有宽大袖口的布料。
“啪————!”
一个哪怕隔着袖口布料却依旧十分清脆有力的巴掌。
独孤蝉衣狠狠甩在了身前这个跪地儒生的左脸上,后者一声惨嚎后再次扑倒地上,捂着脸疯狂咳血。
独孤蝉衣冷冷看着地板上如软脚虾板卷缩的张会之,随手撕下了礼服的右边袖子,恨恨丢在他的身旁地上。
“叛徒。丢尽离地离人的脸。”
她原以为这次的冲突可能是个误会,可能是赵子瑜因为其他事情而耽搁了时辰未及时归来,这才导致赵芊儿赵灵妃等人来寻。
抑或是赵戎压根就是刻意甩开家中妻妾,去了离地其他的地方寻花问柳去了,封禅大礼刚结束,放松下也情有可原,男子不都是这德行,家花哪有野花香,况且离地也盛产美人,男子按耐不住很正常。
然而让独孤蝉衣此前万万没想到的是,张会之竟然敢勾结外部势力给赵戎下圈套!
先不提他这行为会不会连累大离,得罪林麓书院和独幽城的相关实力。
只是单说独孤蝉衣她个人。
她是一直巴望着赵子瑜赶紧离开大离没错,但是独孤蝉衣只是’避‘,而不是“厌”。
她心里清楚,赵子瑜是她们这对孤儿寡母二人的救命恩人。
可是对于这个似乎有些贪得无厌、有点好色又有点假正经的年轻儒生,独孤蝉衣心中情绪却是有些复杂,但也说不上来是些什么。
可能是二人一齐心照不宣那一日在广寒宫浴池内发生的事情,有共同秘密,所以见面尴尬……
不过之前她一听到阙儿嘴边挂着‘赵先生’不时的提一句,独孤蝉衣就有些头疼和不爽。
怎么有一种……被小孩催促那啥的感觉。
不管如何,至少独孤蝉衣心里是默认且感谢赵戎对于封禅的巨大帮助的,哪怕他可能是看在李望阙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所以眼下面对背叛者张会长,她即羞愧又气愤怒。
“张会之!”独孤蝉衣冷漠出质问,“你怎么敢啊!?”
语落,她深呼吸一口气,也不等张会之反应,直接转身宣布道:“从即刻起,这可耻叛徒不再是离庭的一员,革去包括大离御史在内的所有职位,家族后代永不录用,五服以内家族成员即可起全部驱逐出境……”
独孤蝉衣一番雷霆重钧的处置,直接宣判张会之及其家族的仕途走到绝路。
张会之的那对妻儿一阵哭嚎,却无济于事,被木槿手下的弦月离女拦住,不准他们靠近张会之。
全场的文武百官无人有异议,皆应声赞同。
“至于这可耻叛徒如何处置……”独孤蝉衣说到这儿,直接转头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赵灵妃、朱幽容数女。
她以大离太后行大礼,诚恳道歉一番:
“……是哀家御下无方,让大恩人赵先生在眼皮底下遇难,都是哀家的错,万般不该,只恨不能重来……诸位阁下,这叛徒任由你们随意处置,对于搜救赵先生一事,若是有哀家与陛下能帮的上忙的,请一定吩咐!好能弥补一点过错。”
赵灵妃与赵芊儿还有李白依旧平静不语,看着她。
只有朱幽容在女子真诚目光下,轻轻点头。
独孤蝉衣轻叹,当即转身,不再看地上凄惨的张会之一眼,直接拉着失魂落魄的小皇帝的手走下台了。
“陛…下……陛下……”趴在地上的张会之,努力抬起头,咳着血朝独孤蝉衣和李望阙离去的背影爬去。
然而二人头丝毫不回,台下群臣看向张会之的目光亦是冷眼厌恶,纷纷移开视线,对待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也包括……那位起先出头的老御史。
“程老御史。”朱幽容忽然朝台下那老者道。
被书院女先生点名,同为儒生的老人不得不回,恭敬停步,拱手应声,“老朽在。”
“尔熟《大离律例》否。”
老御史腰更弯了,“熟也。”
朱幽容没去看台下的他,而是背手身后,俯视张会之,平静开口:“若未记错,子瑜依旧挂职离庭,尔朝律法中,迫害并背叛官场同僚,蓄意杀人者,该如何处置?”
老御史最后看了一眼台上的昔日同僚,闭目一息,睁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