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春。
春雪飘落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铺上了一层素裹的银装,雪地下能看见那些新发的绿色嫩芽。
已经过了几年了?
五年,十年,二十年?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过往的记忆迅速的模糊,路一鸣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几天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了,额头上因衰老出现了几条皱纹。
整个人如同按下了skip键的游戏一样,跳跃性的过着生活。
这一天初春,那位牧童又如期而至,送上了一碗黄色的小米饭。
不过这一次,米饭的数量少了不少,只剩下以往的三分之一了。
温暖的冬日阳光下,路一鸣坐在板凳上,他望着手里的这碗小米饭,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吃下去。
牧童轻声叹了口气:“觉得少吗?没办法,要养那么多人,黄粱米的数量已经不够了。”
“我不是觉得少,只是这东西对我的用处......应该已经不大了。”
不久之前,路一鸣的眼前就再次出现了以前出现过的那些字体,他尝试过吃下这小米,不过好像已经没用了。
“是吗?”
牧童的脸色有些阴沉,瞳中有一丝难以抑制的黑光浮现。
赌博,要失败了吗?
黄粱梦走到如今,也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可祂的力量,最多才消耗了不到三成。
路一鸣似乎看出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不好,他问了一下:
“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把这个牧童当成了一个朋友,虽然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无需担心吾。”
牧童摇了摇头,语气一转戏谑:
“感觉怎么样?幸福不?一枕黄粱美梦,你所渴望的美好的人生,已经全部体验到了吧?”
“哪里。”
路一鸣苦笑了一声,“您说笑了,我已经不太记得清那些过往的事情了。”
哎,总感觉血亏。
“爹!”
孩童稚嫩悦耳的嗓音响起。
“诶!”
路一鸣下意识应了一声,刚站起来,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内跑出,一把抱住了他的脚。
孩子的身高才到他的腰部,同样是雪色的长发,可是路一鸣看不清她的面部特征,如同打了团马赛克一样。
很久以前还是能看得清的。
当然,也许只是自己以为的看得清而已。
他甚至记不起这个孩子的名字了。
“爹爹,娘叫你陪她去外边走一趟。”
“知道了。”
路一鸣回过头,他想跟牧童说一声,那个青衣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唯有一句童声萦绕在耳旁—“如果想醒来的话,那就来许家大院,杏花树下,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路一鸣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上,被体温融成了雪水。
也许,这个梦是时候结束了。
......
路一鸣撑着黑白色的伞,与妻子一同在雪中缓缓的行走。
妻子的头上,又不自觉的冒出了一对狐狸耳朵,两团大尾巴在身后摇晃着,显示着她此时惬意的心情。
“公子,春天是融雪的季节啊,为什么还会下雪呢?”
路一鸣笑道:“春雪可是馈赠啊,瑞雪兆丰年。”
“这样啊,公子,那能把伞收掉吗?”
“收伞?雪会落在头上的。”
“公子不是说春雪是馈赠吗?璃璃的头发是雪白色的,看不出来呢~”
“我这头发肯定看得出来。”
“是的,这样的话,公子也变成白头发啦。”
“迟早会变白的,不急。”
路一鸣这么说道,但还是将黑白雨伞收起。
不知不觉间,这把伞也一直陪着他很久了。
牧童问,黄粱美梦,他幸福吗?
和喜欢的人一起待在这里。
这不是幸福的话,还能是什么。
可是终究是要前行的,一直沉溺在梦里,是不会真正的拥有结果的。
“璃璃,去春景城一趟吗?”
“去哪里?”
“许家大院,杏花树下。”
“好啊,这就走吧。”
苏璃璃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小屋,嘴角微微上扬,“公子,以后要是我们真的能有那么聪慧的孩子就好了。”
路一鸣一愣,旋即失笑起来。
小狐狸啊小狐狸。
你不会比我更早的从这个梦中醒来的吧?
小狐狸稍微向他靠近了一些,俏脸上有些羞红,“璃璃在想,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们呢。”
路一鸣笑了笑,“总有一天,会见到她们的,要是真正的一直走下去的话。”
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
春景城中,茶楼上,说书的先生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说书,似乎终于疲倦了。
徒弟已经长大,代替了他,成为了茶楼说书的新门面。
说书先生柔和的看了人群中侃侃而谈的徒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