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落之际,两匹骏马如疾风一般,飞快骑过,从弯弯曲曲的山道,缓缓朝着山坡这边驶来……
坐在马背上的是身着轻装、威风凛凛的男子。两人一前一后,面色严肃,穿林打叶声,快速前进。
插完秧,收工回家的村民,看着从村门前小路过的飞快略过的马儿,一个个伫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那马儿,那背上的人,好像是朝廷官府的大人物……
怎么会有这些大人物往他们这些偏僻小地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得到这一念头的村民们,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眼巴巴地望着那一马一人,消失在视线里。
忽而,有人说道,“那是不是青山林脚下的方向……?”
一行人,面面相觑。
那边只有凌家娘子一家子住……这会儿,这来路不明的人,往那边跑……
不会是凌家娘子得罪了什么大人?
众人心头纷纷猜测,也不知个所以了然。
…
“大人,那小子给的地儿,好像便是这儿了。”
那两匹马,一前一后,停在山脚下的一处院落门前。
两个身材高大健壮,气势如虹的男子,从马背上滑下,站定在院门前。
院门大肆敞开,没有关上,院子里的白蔹,很快注意到院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两人两马。
那两人看起来已至中年,皮肤粗糙,长着络腮胡,远远看着,有些凶煞。
白蔹还未走过去,那两人便迎着院门,直直走了进来。
原本还在屋檐底下,吵吵闹闹的五个萝卜头,看到院子突然有人进,一个个抬头看了过去。
“请问二位找谁?”
白蔹上前,礼貌询问。
站在前一步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直紧皱,打量着四周,眼神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见有人询问,这才收回视线,看了过去,他眉峰一直紧皱,似乎在仔细回想什么,缓缓出声问道,
“单字一个夏,姓宁,约摸二十岁的一个女子,可在?”
白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二人,站在前头的男子,一副饱经沧桑的面容,略显疲惫,粗犷的姿态,却稳而持重。
“请问二位是何许人也?”
白蔹没有轻易回话,留了个心眼。
“在下宁远,乃宁夏的亲生父亲,想见一见她……”
宁远说着,神色一顿,面色有些失落。
那粗犷凶狠的面容,突然低落下来,别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他想起四年半前,将懵懂尚且稚嫩的女儿,托付于人,狠心将她推给别人,恶言恶语,与之断绝关系……
他至今都还记着,小宁儿的失落、怨恨的眼神……
他心里惶恐不安,他怕,怕他的小宁儿没了母亲,又被父亲抛下后,再不愿认他,心里头隔阂万千,再无往日对他这个父亲大人的崇拜与亲密。
也该……
白蔹瞳孔微微一放,似乎有些被惊到,这才正眼打量面前,这个自称是宁姨父亲的中年男子,似乎在考量他话里的可信度。
宁远克制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冷静了些,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的暖玉,
“这是小女的玉佩,上面刻着小女的名字,这是她母亲走的时候,留给她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人便匆匆去了……
宁远想到那个温婉如水般的女子,眼眶有一瞬间红了一圈。
浣浣……
虽已亲手将那歹人击杀,却难以解心头之恨。
那么多年了,一直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媳妇没了,女儿也被送走了……
白蔹将脑袋伸过去看,当看清白色的暖玉上,雕刻的字样,白蔹愣了愣,沉默片刻,说道,
“宁姨下田插秧了,估计待会儿,就会回来……”
“插秧?!”
原已经看着这院子虽简陋,但好歹也像个样,不曾想闺女被迫赶到这荒山野岭了后,过这穷苦日子,还要顶着大太阳,下田插秧?!
宁远是知晓的,这段时日,日照高头,那太阳一回比一回滚烫,他一个大老爷们,晒个半天,都皮滚肉烫的。
他白白嫩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女,竟落得这般……这般、落魄。
宁远悔不当初,心疼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