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承谚也不知是喝酒上了脸还是看姑娘上了头,本就白得透亮的脸蛋儿是一红到底,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摆弄着筷子和酒碗。可听完了陆宝风的发言,甘承谚突然眼前一样,不由地会心一笑,转头去用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对着陆宝风,就这么用极其真诚的眼神盯着他,把这小子盯得直发毛,挠着脑袋问:“十……十一师兄,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没错!风师弟说的对!字字句句都是甘某的心声!”说着甘承谚举起了手里的酒碗,学着刚才柳简音的样子,提起酒缸来斟满,对着陆宝风示意一下,大喝道:“敬风师弟!干了!”便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如洪钟震鸣,自由自在地奔跑在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中。
这二十几年来,白毅锋眼中的的甘承谚谦恭稳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处理得体,从未见甘承谚有过如此姿态,老人家就是在产生疑惑的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甘承谚会喜欢上柳简音这丫头了。
甘承谚自小就背负着靖阳山剑境宗门的传承重担,又听着收复幽州时十位师兄师姐全部英勇就义的故事长大,正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他头上一直顶着上面十个师兄师姐的功德碑,身后永远背着靖阳山剑境的传承。这些虽然是甘承谚不能放下的东西,但也是他绝对不想放下的东西。甘承谚几乎从不表露内心的压力,因为他早已将这些变成了自己的习惯和使命,是早就长在自己心里,揉进自己骨血里的一部分。
白毅锋自然知道甘承谚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但是他好像从未注意过,这个懂事到极点的孩子,也是个孩子啊!
甘承谚心里也住着一匹想要无拘无束驰骋于浩荡天地间的野马,但他为了师父的期望,为了宗门的传承,却一直勒着这匹马,也一直勒着自己的心。
这个年纪,本该更自在随性,可甘承谚却用沉稳和忧郁掩盖住了那些少年人该有的气质。
白毅锋仔细想了想自己像甘承谚这个年纪,二十岁出头,正是不服天不服地的时候,仗着自己有些本事,便四处找人切磋比试,要么就是去行侠仗义,结交些狐朋狗友们,总之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三天两头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
哪里会像甘承谚这般,每天围在他一个老头子身边转,明明身手武功在少年一辈中已经是出类拔萃的,甚至放眼整个武林也算得上是高手,却还要每天花大把的时间把自己关在靖阳山剑锋的武阁里琢磨剑法,晨昏定省地服侍他这个老头,晚上还要抽出时间来处理门派和九岳的诸多事宜,从未有过半分的失误和懈怠,就算是后来去金瓯卫供职,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老头子强制带了回去。
如今想来甘承谚现在的懂事和稳重,让白老觉得心疼甚至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