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佐坐在桌子前面,用拳头敲了敲脑袋。萧安佐脑袋里也乱的很,他之前假设的一切基本全部作废,这对萧安佐来说是很恐怖的事情。萧安佐一直以聪明人自诩,结果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了错误的推测。萧安佐此时此刻坐在桌子前面,他脑袋里一直绷着的所有自信、理智、清醒已经被一点点地消耗殆尽,留给他的只剩下无尽如黑暗般的混乱,闭上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地旋转、振动甚至破碎。陆宝风和阿默都在的时候,萧安佐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平常一样与他们打打闹闹,可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问题和麻烦便一并涌上了头。
萧安佐不断地用手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尽快找回理智,好理清楚思路将整件事情理顺,他要做出最正确的推断和决策。他肩上扛着的绝不是他一个人命,他肩上扛着的还有陆宝风和阿默的命、九岳同袍们的命、整个宣州百姓的命,还有,他的阿瑶。
想到这些事情,萧安佐慢慢将自己从那种迷茫的困境中剥离,他找来纸和笔,讲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以及收集到的所有线索全部列了出来。
山匪掌握了三武营所有的消息和动态,而三武营派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和青岩坡上的山匪基本没有联系的可能。如果阿默和陆宝风没有找到军营与青岩坡的山匪们联系的证据,那消息到底是由谁传递出去的?是怎么传递出去的?山匪和烂柯山发现的旧兵器到底是从哪个军营流出来的?武运营为何又会突然派了斥候出城?这个与山匪有勾结的人到底是谁?他们进攻宣州城的计划又是什么?关千骏和烂柯山到底介入到什么程度?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被萧安佐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萧安佐剑眉微竖,眼里的坚毅随落墨一同洒在纸上。
一切都整理清楚后,萧安佐的脑袋里的那滩混沌也渐渐透出了光亮。三武营的武器装备和都是军队私权,如果是州府内有人与山匪勾结,旧武器的流出就很难解决,而且目前来看,山匪只掌握了军营里的消息,他们还不知道今天这个消息是试探他们的,所以基本可以肯定,与山匪勾结的人绝不可能是知州和同知。就目前的线索和消息来看,虽然对武正营和武德营的消息了解得不多,有有条件可以与山匪交流,可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如此看来确实是城内本来最先排除嫌疑的武运营疑点颇多,有散放在军营外的武器堆,今日之事本来与武运营无关却放出斥候查探消息,这些举动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想都是极大的疑点。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解决不了,与山匪勾结之人是如何掌握了整个三武营的消息?单凭武运营到底可不可以做到呢?现在只需要将这两个问题解决,那么所有的问题大概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如今只能等陆宝风和阿默带回来什么消息才能再做决断了。
萧安佐将这一切都想明白时,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天已经黑透了,今日是个大晴天,月亮高高地挂在那无边无际的穹顶之上,以清柔之辉为大地带来与白天不同的景致。萧安佐看见这月亮便想起了阿瑶,阿瑶说过她要做天上的月亮,和自己一起并肩照亮这世间,如今这丫头却不在自己身边,萧安佐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心情着实有些复杂。他心里想阿瑶想得紧,现在闭上眼睛满脑袋都是阿瑶的音容笑貌,可若是真的去找阿瑶,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阿瑶说些什么。萧安佐犹豫得很,在门口一直徘徊着,却始终也没有鼓起勇气跨出房门。知道萧安佐地脑袋里回想起了当日阿瑶扽着他的衣领,有话与他说的表情时,他突然明白了,阿瑶当时有多么想努力将这误会解除,可他萧安佐倒好,从头到尾一直畏畏缩缩,一点也没有男人的样子!若是再这么多当缩头乌龟,阿瑶岂不是真的要对他失望了!
萧安佐狠狠地拍了一下门框,甩着手大踏步走了出去,可没走两步路他竟然跑了回来。
萧安坐走到床边,将枕头掀起来,将他还没来得及送阿瑶的手帕取出来,又展开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什么污渍,发现那手帕跟今晚的夜空一样好看,便轻轻地将手帕叠得整整齐齐,温柔地放入怀中,一脸满足地往医馆走去。
萧安佐刚走到医馆门口的时候,发现林谨正在手把手教阿瑶如何碾药。
萧安佐站在门口盯着阿瑶看了很久,阿瑶碾药时吃力得皱眉他便跟着皱眉,阿瑶被林谨夸赞笑起来,他便也笑起来。
林谨带着孩子生活独居,警觉性好些,她一直觉得外面有人在偷窥,便抬头向门外看去,发现盯着阿瑶看的萧安佐正站在门口,笑得与痴汉一般模样,不禁笑了笑,找了个由头将阿瑶自己留在厅内,自己则回了里屋去看看宽儿。阿瑶全身心沉浸在学习之中,自然没有察觉到林谨的异样,继续专心致志地碾着药。
萧安佐发现林谨一边往屋内走,一边看着他,两人对视后林谨立刻将眉头皱起,一副生了气的样子。意思是让萧安佐今晚务必与阿瑶将误会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