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身着统一的蓝青色,姜氏人身穿统一的藏青色。
两家在两边各摆了一张桌子,而各家商户则是拿着货单在小雪里排着长长的队伍。
而在此选择哪家商号货运,其中也有着门道。
若是想把货运到楚国、赵国、晋国、韩国,最好是选择沈家的货船。
若是想把货运到魏国各地、吴国或者韩国部分地区,最好是选择姜氏的货船。
坐在沈、姜方桌前的是各家的账房先生和商船资源的二把手。在他们身后则是站着一排排同样是穿着两家各自统一着装的小斯。
二把手看着货单,账房先生计算货物重量,算出一个承重后的金额。
当账房先生和商船二把手纷纷盖上各自的印戳之后,他们身后的小斯便会拿着货单领着各家商号的负责人去核实货物数量、货物重量以及货物真假。
紧接着,站在一旁的魏国轩福城的亭长们便会挎着武器跟随,他们同样是需要审核一遍这些码在码头地上的货物,谨防一些不利于本国的东西借商船之便被传递到别国境内。
当一切核实清楚,各方印戳都盖上后,小斯们便会领着他们去到货物存放处的两家各自的账房二把手那儿结算运输的银子。
……
姜楠一手提着带锁匣子,另一只手扶着温穗衣下了马车,瞿是非则是牵着马车去到姜氏货船那儿。
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
她环顾着这片忙碌的区域,似乎是看到了她从事的外贸行业,其中的物流环节,海运的古代版本。
但以这个社会七年前她所见到的发展来说,这样的物流趋势会不会不符合这个世界?发展的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便向身侧的温穗衣问起:“温姑娘,你可知这个码头是怎么建造的?”
温穗衣想了想,“我记得将轩福城改建成码头的这个主意,是商淮公子在六年前提出的。”
“那建造的钱又是谁出的呢?”姜楠又问。
“码头的资金是由沈家和姜氏共同出资,听闻沈家出得多一些。”
“温姑娘可知建了多久?”
“建了有三年吧。”
姜楠点了点头,大致了然了。
这时,一位身着沈氏商户蓝青色着装的男子停在了姜楠的不远处。他手里头拿着账本,怔怔地注视着雪地里的姜楠。
“公子?”
在男子身侧,一位身着粉色的执伞姑娘,吃力地踮起脚尖,“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另一边的姜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神色。
男子看着应该快有三十了,他温文尔雅,样貌清秀。然而美中不足的怕不是他搭在账本上少了三根手指的左手。
残缺的左手仅剩下大拇指和食指,只能简单的用两指握物,但再也无法做其他的事情了。
当他发现姜楠好奇的视线后,忙后退了一小步,冲着姜楠欠身行礼。罢了,便接过身侧粉衣姑娘手中的油纸伞。
他将他们两人同时撑着,在雪地里默不作声地绕开了姜楠她们。
“姜姑娘,方才那人是谁,你可是认识?”
温穗衣虽眼盲,但心明镜似的。方才那人的心跳很奇怪,似乎是很激动。因此在他路过温穗衣的身边时,她便起了疑惑。在他走远了,她才礼貌地向姜楠问起。
姜楠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清楚他是何人。”
身着藏青色着装的姜氏员工受令而来,他恰巧听见了姜楠她们的对话,转而看向那离去的沈氏族人,他收回神色,贴心的与姜楠她们回答道:
“那人是沈家的沈律公子,也是轩福城码头的沈氏负责人。”
“沈律?”姜楠呢喃重复。
“姜姑娘认识?”温穗衣询问。
姜楠想了想,“不认识,但有些耳熟。”
“我倒是听说,那人在七年前遭了难,被强盗削去了三根手指。”温穗衣回答。
“对,我看到他是少了三根手指。”姜楠应着,说了句废话。
姜氏的小厮在她们身前带路,热情说道:“两位姑娘要不先随我来?”
姜楠一手提着带锁的匣子另一只手扶着温穗衣,在落雪之中,跟在小斯的身后。
这个码头很大。
他们穿过货物,穿过搬运货物的工人,绕开长长地队伍,来到了早已在轮船下久等了的瞿是非这儿。
站在轮船底下的瞿是非正和一位腰间别着剑的男人在聊什么,当他察觉到温穗衣来了,便与那位身穿姜氏服饰的男人双手作揖,行了个礼,才匆匆而来。
而那位男人也顺势转过头,看向了姜楠他们的方向——
“宋、宋廿道长?”姜楠看清眼前人了,忙惊呼。
“是姜楠姑娘啊。”
宋廿见到姜楠,旋即扬起笑脸,脸上的疤在此刻都显得无比的柔和。
小斯听到姜楠的姓氏,神色登时变得无比地恭敬,他或许以为姜楠是姜以昉。毕竟如今大家都知晓姜氏的管事人之一,是一位姓姜,名以昉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