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他们怎么可能给咱生路?咱住城北的人就该死,谁让我们穷呢?依我看肺痨是假,实际是哪个狗官看上这片地了,想出个法子来弄死我们!”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张嘴就是瞎话。
原本七嘴八舌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全都看向说话的人。
吃饭赚钱都是小事,因为一两天不吃饭不赚钱不会死人,地是大事,没有地的人属于流民,到哪里都会被驱逐,随时可能饿死病死或是被打死。
“谁要占我们的地?”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
那人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关注吓了一跳,但很快调整过来。
他清清嗓子:“你们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有我的路子,你们不妨想想靠码头的好地方让我们这些外乡人抢先占了,得多少人眼红。”
“这地方是官府划给我们的,我们好不容易把荒地收拾得勉强能住,凭什么给他们?”
“我们逃荒逃了那么远,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豁出命也得守住了。”
那人眼里泛着精光:“人家只认银子,才不管外乡人的死活,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为自己为子孙后代争取更好的生活!”
看到大家情绪被挑动,蔺捕头抽出佩刀抵在那人脖颈处。
男人腿瞬间软了,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在场官差肯定不会杀人,那还怕什么?说不定官差为了稳住局势就应了他的要求了呢?
他梗着脖子喊道:“你们看让我说中了吧,官差要杀人灭口了,快救我!”
蔺捕头从不惯着无赖,一脚踹在他腿窝,让他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随后他命令道:“把他捆起来关进大牢,等候柳大人发落!”
“救命!救…”男人还想呼喊,但官差眼疾手快地堵上了他的嘴。
“你们又打人又堵嘴,是不是心虚了?”
“他只说了两句话,犯了哪条律法?凭什么说抓就抓?穷人连话都说不得吗?”
几个热血青年为他打抱不平。
蔺捕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人非良善,他嫌城北条件差,几次三番要求柳大人将他安置到其他村子,被拒绝后到处造谣诋毁官府,还请各位保持清醒,不要枉做他手里的刀,再者县衙早着人给你们办了户籍文书,拿着本县的文书怎么是外乡人了?县衙的确待你们有所不同,但都是优待,派工匠帮你们盖房挖井,减少赋税杂役,分发工具钱粮,让你们修生养息。”
“蔺捕头说得在理,倒是那小子贼眉鼠眼,看着不像好人。”
“我都迷糊了,谁说的是真的?”
“官府要脸肯定不会承认,信他们就等死吧。”
“那你怎么证明不是有人要这块地?”
“不用证明,灵寿县的码头规模不大,而且由来已久,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发现城北是风水宝地?事实是这里土地十分贫瘠,种不了地,养不了马,也没有绝美的风景,哪家老爷想不开来抢这里的地?难不成是过够了富贵日子,来抢着卖力气?”蔺捕头怕有人听不懂说得十分直白。
大家觉得他的话在理,不过还是不能接受不让他们出去。
“我不是故意和官府作对,实在是前些日子连着下了几天雨,存粮都吃光了,家里老小等着我赚钱买粮呢。”
“我家也是,码头工钱低,还得养一大家子,根本攒不住钱,一天不干就得饿肚子。”
“或者给我们几天时间准备也好。”
蔺捕头知道这里的情况,来之前就向柳县令请教了应对之策。
“封控期间官府会提供口粮…”
没等他说完其他人再次绷不住了,不同的是这次是高兴的。
“活了大半辈子,总算碰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要是早说发粮,就算封一年我都赞成。”
“我一辈子都可以不出这胡同口!”
蔺捕头严肃地说道:“救济粮不会太多,只能保证不饿死人,靠这个发不了财,更不要动歪心思,肺痨不是儿戏,一旦发展成瘟疫,谁都跑不了,你们多是经历过天灾的人,该知道一场瘟疫下来会死多少人,所幸云郎中发现及时,柳大人也爱民如子,命我等防患于未然,再有捣乱造谣者一律死罪!”
他字字掷地有声,成功震慑住所有人。
“一定配合。”
“防范瘟疫是好事,我们该怎么做?”
“现在全部回家,不许再串门聚集,要是家里有人咳嗽胸闷,务必分房单住并及时上报。”蔺捕头命令道。
人群很快散去,蔺捕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和人打交道太难了。
苏云起让蔺捕头挨家挨户登记名册,凡半年内在胡同居住的人不得遗漏。
她则在胡同口等县丞送销户记录过来,拿到手她立即翻看,半年内上报家人离世的有六家。
但死亡原因一栏记录得十分含糊,全是病死老死摔死这类笼统的描述,她只能按着名单挨个儿上门询问。
到一户贾姓人家时门怎么也敲不开。
苏云起环顾一圈,门口有大片水迹,土也是新翻的,里面肯定有人。
她转头对衙役说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