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的从急诊室出来,李子凌站在医院大厅里有些迷茫,想不起从哪里去骨科病房了。
沈嘉树追了过来,看她这样又紧张了起来:“你晕吗?是不是头晕?”
“你走吧,我去骨科送衣服。”李子凌实在不耐烦了。
“唉。好像你自己能找到似的。”
沈嘉树这样说,是因为察觉李子凌迷失方向了,他转身走向另一条走廊。
李子凌叹了一口气,悻悻地跟上了。
来到病房的时候,肖阿姨正在用开水烫餐具,见到他们,就上前接过了衣物,解释道:“快开饭了。”
“哦。”沈嘉树走向罗玉焕的床,打招呼道:“罗姨,感觉还好吧?”
“挺好的,让你费心了。”罗玉焕跟他客气着,指了指旁边的床,示意他坐下。
罗玉焕的余光一直瞄着门口的李子凌。
“没费什么心,都是应该的。”沈嘉树微笑着说了一句,仍然站着。
肖阿姨对李子凌说:“刚才听说你给我们换了套餐,太破费了,其实原来那个套餐就挺好的。”
李子凌困惑地看向沈嘉树,沈嘉树冲她笑了笑,对肖阿姨说:“照顾病人挺辛苦的,再说罗姨也需要营养。”
“哎呀闺女,你额头上怎么啦?”肖阿姨惊呼,拉住李子凌的袖子,把她转向窗户,迎着光仔细端详她的额头。
明亮的光照过来,李子凌眯起了眼,道:“没事的。”
罗玉焕睁大了眼睛,看过来。
但当李子凌被肖阿姨拉着,脸转向她这边的时候,罗玉焕的目光又闪躲开了。
沈嘉树看在眼里,没有出声,直接转身向外走。
李子凌对肖阿姨说:“除了衣服还需要什么,可以打我电话。”
“肖阿姨,你不要找子凌,打我电话就行。”沈嘉树打断了她的话,给肖阿姨递了一张名片。
“走吧。”两人默契地冲肖阿姨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车里。
沈嘉树没有发动车子,只坐在那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在尽量纾解内心的憋闷。
过了一会儿,李子凌才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绝情,对自己的母亲是这个样子的。”
“不!”沈嘉树沉声说:“她根本没有人性,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她竟然无动于衷,动物也会有本能的舐犊之情吧?”
“她就那样,装糊涂是她一贯的选择。”李子凌冷笑着仰起头,一下一下在靠背上轻轻嗑着。
沈嘉树把手掌伸到她的后脑勺上,阻止了她下意识的动作,问道:“所以,你的头到底是怎么伤的?”
“这算什么伤啊!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要是这么娇气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李子凌说。
“我是问你怎么伤的?他动手打你了?”沈嘉树执着地追问,眼眸深邃。
“没有。那人就是推了我一下,我没留神,撞到了纸箱上,被掉下来的纸箱划破的,当时都没觉出疼。你说那些箱子装……”李子凌说着转过头来,发现沈嘉树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她有些无奈:“别担心,我还不想跟他动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的,没把我逼到那份上罢了。人我都杀过了,你知道的吧?”
沈嘉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实在不想让她掀开结痂的旧伤,只能选择默认。
“以前,李荣耀打你,罗玉焕也一点儿都不护着你吗?”沈嘉树小心翼翼转了一下话题。
年代有些久远,他隐约记得奶奶给小小的李子凌洗脸,给她的伤口涂药膏。小姑娘一直不说话也不哭,红了眼圈的是奶奶。
似乎有心灵感应,李子凌也想起了奶奶,声音有些颤抖:“心疼我的,只有奶奶。”
李子凌仰起头,咬着嘴唇,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一会儿才对沈嘉树说:“如果早知道奶奶不在了,我大概活不到现在。”
沈嘉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子凌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幸好有奶奶。还有,你当初给我的电脑。”
“电脑?”沈嘉树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你不必这样想。那台电脑本来就差不多淘汰了,搬家带着也是累赘,我……”
“季老师帮我升了级,很好用。”李子凌说着,勾了勾嘴角。
沈嘉树回想了一下,奶奶在京城去世的时候,远在E市的李子凌应该才九岁,深陷泥沼。
当时罗玉焕在哪里呢?
“她自顾不暇吧,被打狠了受不住,就离家出走。”李子凌说。
“离家出走?”
“嗯,不止一次。”
那时候,罗玉焕每次挨了打,就躲到婆家,娘家,亲戚家,搞得亲戚们都像躲瘟神似的。
反正她到哪儿都是诉苦,抱怨,然后李荣耀找过去,软磨硬泡把她带回来,进入下一轮死循环。
“我嘛,自生自灭。”李子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
沈嘉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也有跑不掉的时候,他扯着头发把我从二楼电教室拖出来,一直拖到一楼。学校没有人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