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回荡着方清淮的哭声,在寂静的空间尤显突兀。
他的哭诉断断续续的:“妻主,墨儿他……每年都受这一遭,那湖水冰冷刺骨……他怎么承受的住啊……”
曲商时有些烦躁,手指敲了敲桌面,语带玩味的道:“娘,我和哥哥还在,你们想缠绵到几时啊?”
此话一出,曲奈时不由扑哧笑出声,方清淮的哭声也在此刻停歇。
而曲璃哄人的手顿住,恼火的看向曲商时:“你胡说八道什么!”
曲商时撇了撇嘴。
曲璃继续道:“明日我便去宫里请教习公公,好好教教你大家公子的礼仪,学不会便不许出府。”
曲商时摸了摸脸上的黑妆,佯装难过的声音带着一丝笑:“礼仪再好又有何用,丑陋的面容惹人嫌,这幼时坠湖残留的寒毒可怎么解啊……”
左相府中人多嘴杂,毕竟是以此当借口拒女帝赐婚的,曲商时在府中除晚上睡觉都带着丑妆。
整个左相府只有三人知道他的真容,除了离开的曲安语,还有在书房的曲璃和曲奈时。
两人看着他毫不心虚的胡扯,心里五味杂陈。
曲璃想的是曲商时不在府里长大,常年接触的都是江湖人,性子被养的又坏又邪。
曲奈时想的比曲璃更深,深觉曲商时这次回相府,就是抱着报仇弄乱相府的目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方清淮趴在曲璃怀里,眼中含泪的看向曲商时:“你们是亲兄弟,墨儿推你时还小,可你推了他七八次……”
曲商时缓步走到书桌前,双手按在桌面上,倾身靠近方清淮的脸,目光锐利的只是他。
“方侍君,你确定我们是亲兄弟?”
闻言,方清淮脸色一僵,片刻后恢复自然,高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给妻主戴绿帽子吗?”
此话一落,他又转向曲璃,软着声道:“妻主,自从跟了你,我连府门都很少出,商儿他怎能如此污蔑我……”
“你能污蔑我,我凭什么不能污蔑你?”
曲商时半个眼神都不给方清淮,从书桌上直起身,直接坐到了桌面上。
曲璃立马发作:“曲商时,你给我下去。”
曲商时没有下去,反而单脚踩在桌沿上,一副狂放不羁的架势。
他挑眉看向曲璃:“娘,既然我们各执一词,不如两件事都详查一番,你的查案水平不太行,不如交给大理寺来办。”
方清淮一听到大理寺,立马道:“妻主,让大理寺来查,这是逼我去死啊。”
曲璃安抚的拍拍方清淮,对曲商时道:“家丑不可外扬,报什么大理寺。”
就在这时,曲安语请完太医回来,进门便焦急的道:“娘,墨儿又出事了。”
方清淮脸色一白,惊呼道:“墨儿怎么了?”
“墨儿又泡湖里了……”
曲安语带着太医去墨声轩,发现曲墨时不在房中,她询问了从外面进来的合连。
合连给曲墨时用热酒擦完身体,便一直都守在曲墨时的床边,他见曲墨时睡的正熟,且自己上茅房不用多长时间,以至于没有喊别的侍从守床。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曲墨时就失踪了。
曲安语以为曲墨时去找曲商时算账了,赶紧提着衣裙往福商院跑,然后在半路上碰到了背着曲墨时的侍女。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
她从侍女口中得知,曲墨时又掉湖里了,被路过的侍女捞了上来。
好在太医已在墨声轩中。
太医皱眉把完脉后,叹气道:“二公子此前受凉发了热,喝了药后正是出汗的时候,又被冰冷的湖水一激,这身子算是伤着了,日后的寒冬怕是不好过。”
听完曲安语的讲述,方清淮惊叫着跑了出去。
曲璃深深的看一眼曲商时,跟着起身往书房外走,紧跟在方清淮的身后。
曲商时也有些意外曲墨时又掉湖里。
他跟在曲璃的身后,开口道:“娘,你以为是我做的?”
曲璃以沉默回答他。
曲商时轻笑一声:“我若真想报仇,岂止年年推他入湖,我会让他缠绵病榻,还会戳瞎他的眼睛,让他感受感受失明的滋味……”
幼时他被曲墨时推进冰湖,被救上来时冻的浑身青紫,夏侯岑命人放了一屋子碳,冷热相击下身体里有了寒毒。
寒毒令曲商时吃尽了苦头,身上长冻疮留下许多疤,他的师父慕羽澜找人特制了祛疤药,又擦又泡将近一年才去掉。
身体畏寒只有夏日能出屋,其他季节只能闷在房间里。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整整六年,而且其中两年还失了明,他的眼睛原本都是琥珀色,毒解后右眼没能恢复过来,所以造成现在的异色眸。
曲璃心中一痛,轻声道:“不是你,是你的同伙。”
“我没有同伙。”
曲商时说的相当自信,上京城中他认识且能为他报仇的人屈指可数。
无声无息的把曲墨时扔湖里,首先岳寻眠没这个本事,其次无妄有这个本事,但她不出承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