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从不会让人失望,带着足够多的证据,在法庭上发起反击。
从赵盼盼小学到高中的老师同学,到街坊四邻的村民,以及赵家的亲戚,刘粉红的娘家关系网,赵姑姑的婆家亲朋好友,段青青的老师同学……
覆盖之广,让一直跟着的陆宴清都汗颜。
“师父,真的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顾琛少有的抽了一根烟,眼镜是略显疲态的墨眸,“我们做律师的职责是什么?”
“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
这是刻在陆宴清脑子里,任何时候提起都能准确说出的热血誓言,也是他的崇高理想。
顾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赵盼盼的合法权益,就是不再被吸血压榨,不被小人毁掉声誉和事业,法律的正确实施,就是应该让那些企图推到公正的违法份子得到应有的惩处,社会的公平和正义……”
“是要把不正之风扼杀在摇篮里,不让有同样遭遇的人看不到希望以至于泯灭人性。”
陆宴清想到赵盼盼的离婚官司,想到她和亲人之间需要用金钱一次买断的关系,想到她好不容易靠着真诚和实力做起来的喜月,眼中满是坚韧。
他们维护的不止是一个女人在这世道苦苦挣扎的公平正义,还是千万个女性试图从千百年来遗留下的糟粕压榨,更是让一个行业风气清正的标杆。
陆宴清喝完手里的半瓶水,脸上再没有半点疲惫之色,看向手里的名单,“师父,还有最后一波了,是张亮。”
顾琛点头,“先找个地方收拾下。”
张亮如今已经不再市区,婚姻的再次失败,家人的再三压榨,已经让他心如死灰,他疯魔一样的在街头流浪半个月后,随便买了一张车票,到了一个小山村。
张亮身无长处,只有多年的从教经验,为了不饿死,他去山村的小学应聘,不要工资,只求有口吃的,有地方睡觉。
校长问他的情况,一概不说,但教学严谨认真,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一口饭的事儿能给孩子们带来更丰富更专业的知识,对他来说反而是赚了。
张亮在山村生活一个月,整个人十分邋遢,可偏偏,心里逐渐宁静,他爱上这个闭塞的山村,也爱上纯粹的教学生活。
但他依然坚持不要工资,以这样的方式,似乎就能赎罪。
顾琛是通过好几个朋友,才得知张亮的下落。
一路颠簸后已是傍晚,顾琛和陆宴清见到披着外套在台灯下写教案的张亮。
山村入春夜里依然寒凉,可张亮听到顾琛的声音时,直接光着脚从屋里跑出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顾琛对他如今的形象也很意外,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表明来意。
“我们需要一些证词,你作为曾经和赵盼盼亲密生活过的人,我希望你能说出对赵盼盼本人,以及她家人最真实的评价。”
张亮没有半点迟疑就点头,“好。”
顾琛眯起眸子打量他,不放心道:“张亮,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对赵盼盼来说有多重要,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张亮一脸坦然地任由他打量,“我之前已经对不起她很多次,每一次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给予的都是伤害,我很内疚,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我因为家里人让她受过很多委屈……当然,我不是在逃避我的责任,我想说的是,我的没担当和故意装聋作哑,导致她在我家受到很多委屈,有很多事,如果我能早一定看清,早一定承担起作为丈夫的责任,其实都可以避免的,但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一直在伤害她……”
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在张亮心里盘亘许久,他其实很想说说心里话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顾琛的到来,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能把压在心里的愧疚和悔恨都说出来,是一个人最痛快的时候。
顾琛示意陆宴清架好相机。
张亮就着这样的情绪,把自己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和赵盼盼结婚之前,她就说,以后要把我妈当亲妈来对待,因为她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没有再继母那里得到过温情,所以她真的很期待有一个妈妈。
恋爱期间,盼盼就给我妈买了不少礼服,大的有老家的空调电视手机,小的衣服鞋子首饰,她能想到的,觉得女儿应该孝敬妈妈的东西,都毫无保留的付出。
爱屋及乌,她对我哥嫂和侄子也很好,逢年过节的礼物,过年生日的红包,在离婚前,都没有断过,我们有记账的习惯,这些都有记录的,我也保存着,因为这些都是赵盼盼曾真心爱我,真心对待这段婚姻的付出。
谈婚论嫁的时候,赵盼盼没有隐瞒,她说不管给多少彩礼,最后都不会让她带走,爷爷奶奶会给她父母,父母要用来养儿子,并且明确说过不会给她嫁妆,所以赵盼盼没有要求彩礼和三金,我家里人没有感动她的懂事,反而说她是一个廉价的女人,以此要求更多,甚至在婚后,算计起了我的工资,全部上交给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