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怀中,将寒玉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旋即轻笑着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的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下,倒是田蜜有些诧异了。
张机这般身份的人,难道在外饮酒不担心酒中有毒么?
天底下,只有他们农家弟子的六大绝学可以使得农家弟子百毒不侵,才敢不惧各种剧毒放心饮食。而张机居然毫不犹豫地就饮下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子在陌生地点给他斟的一杯青梅酒?
无论是作为贵族,还是作为墨家统领,亦或是在罗网中的地位,张机不说找人试毒,起码也该拿根银针检查一下吧?
这个男人,就这么信任她?
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可司徒万里说过,张机的妾室胜她数筹,就算那只是司徒万里没见过世面给出错误评价,但张机的妾室也绝不会有多逊色,至少应该与她平起平坐是不成问题。
张机总不至于为一个容貌身段与自己妾室差不多的女人的美色冲昏头脑吧?
难道……他只是信任自己?
田蜜愣在那里,回想起刚刚张机眼中的那一抹光芒,还有他嘴角的笑容。
虽然田蜜从未见过那种眼神和笑容,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在告诉她,那样的眼神和笑容中蕴含的东西,叫做信任。
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曾经,因为美貌而吃过不少苦头吧?”
张机轻轻地抚了抚田蜜柔腻滑嫩的脸颊,语调轻柔温和,直入田蜜心头。
靠在张机怀中的田蜜娇躯微微轻颤,一脸不可思议抬起头,看向张机那柔和的面庞,眼中流露出的,不在只是刚刚那疑似信任的东西,而是怜惜。
“美貌固然可以为你带来一条平坦的道路,却也会为伱增添许多烦恼,不是么?”
张机的话语令田蜜回忆起了往昔许多不为外人知晓的事情。
幼年时的她,便已初具美人胚子,有不少外姓之人便想来提前为自己的孩子定下娃娃亲。
在农家,外姓之人想要得到田氏之人的信任和重用,也有一条捷径。
那就是与田氏之人结亲,自己嫁娶田氏之人,亦或是自己的子女嫁娶田氏之人,那么田氏便会将这样的人视为田氏的一份子,虽然只是田氏的外层圈子,但至少是得到了信任。
既然要联姻,谁又不想为自己或儿子找一个更加漂亮的妻子联姻?
所以,尽管田蜜所在的那一支地位并不高,每年来提亲的人却几乎能把门槛踏破。而随着田蜜年岁日长,容貌和身段日渐长开,便愈发不可收拾。
甚至有人动了歪心思,试图先上车后补票,利用卑劣的手段将煮成熟饭的田蜜娶回家中。
田蜜自从十三岁以来,遭遇过的劫掠不下于一百次,几乎是每半个月便会遭遇一次劫掠,若非她父亲给她配备了不少弟子保护,她今日早已被迫许配给不知道什么人了。
这一切,直到她十八岁那年踏入了三流境界,再加上吴旷、朱仲、田猛、田虎等人的帮助,才终于结束。
虽然看上去她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最惊险的五年,但实际上,从前的田蜜早就在那几乎半月就要遭遇一次歹人劫掠的五年里被玷污了。
玷污的,是她的心性和思想。
在那五年里,她才明白自己对于男人的诱惑究竟有多大,而她又可以利用怎样的手段来将原本自己视为劣势的诱惑力转化为优势,笼络了一大批青年俊杰保护自己,终于“成功”才摆脱那群歹人。
可她却不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说到底,她只是从一个水坑里爬出,然后跌入了一旁水坑。
而且她早已不在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邻家少女,而是变成了会利用自己的美貌来诱惑男人的妖艳狐媚子。
男人们并不在乎单纯活泼的邻家少女田蜜死去了,反而更加欣喜那个妩媚动人的狐媚子田蜜的出现,并且帮助田蜜在农家和田氏之中取得了更高的地位。
农家的女人们羡慕着田蜜的容貌和身段,嫉妒她的崛起,所以她们在暗中骂田蜜是恬不知耻的贱货,是狐媚子,比娼妇还要下贱,甚至编造了她与不少农家弟子的谣言。
但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真的希望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么,更没有人询问过她这些年来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狭长妩媚的粉紫色眼眸中水雾渐起,两行清泪缓缓缓缓落下,划过脸颊,其中一滴穿过张机的指缝,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女人终究是感性的,而且此刻的田蜜还不是后来那个在农家与一群农家高层都有苟且的娼妇,她的脸上虽然满是妩媚,却暗藏着一分青涩。
张机从怀中取出丝巾,但他没有为自己擦拭手掌中的水渍,而是轻柔地抚过那粉紫色的眼角,泪水模糊了眼角处那粉紫色的眼影,弄花了她脸上的脂粉。
田蜜知道,脸上满是被泪水弄花的脂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