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洒金出息了。”
暮鼓时分,荣安县主被小和尚请到了鼓楼上。
高处远眺,听暮鼓声声,看人影重重,斜阳西下,美不胜收。
看着看着,便看到了凌洒金一行在寺外徘徊。
李家老夫人赞道:
“多实诚的孩子啊,你叫他不要进来,他便真的不进来了。”
“这大静安寺又不是咱们平远侯府开的。”
“神佛面前,众生平等,他进来拜一拜,难道咱们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凌洒金在下面走来走去,影响了荣安县主看风景的心情。
不多时,更煞风景的便来了。
苏小姐一路面,便是哭与笑,李红荼心里想,凌洒金完了。
他一向来就不是苏大小姐的对手,充其量便是苏大小姐捏在手里的一只蚂蚁。
李红荼的脚不自主动了两步,李老夫人看出来了:
“怎么,想下去帮架啊?”
被识破了,李红荼反倒安之若素了:
“我帮他?我为什么要帮他?”
“我们已经和离了,他如今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李老夫人但笑不语,便示意李红荼一起往下看。
鼓楼所在的这个位置,正对着大门,看着虽高,但听得却格外明白。
凌洒金怒怼苏大小姐的每一句,祖孙俩都听见了。
苏揽月晕过去了,底下一阵闹腾,祖孙俩望着凌洒金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竟异口同声道:
“凌洒金出息了。”
祖孙俩对视,李老夫人劝道:
“他一个文官,风餐露宿总是不妥,咱们住的院子角门边上不还有间空屋子嘛,你让他们住进来吧。”
起初,李红荼对祖母这个建议还有些犹豫,可当她听到:
“红荼啊,这庙里一共两进给香客居住的院落,你若是不给凌洒金住,那他万一住到隔壁院子里去了呢?”
李红荼立马便跳脚了:
“他敢!”
“珠玉,你去把那杀千刀的叫进来。”
“便只许他们在角门出入,不许进到里头来。”
诚然再借凌寺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同苏姑娘有半点瓜葛。
他所有的胆气,方才都已经被妹妹凌照水的第二个锦囊催发了,用来对付苏大小姐。
苏大小姐驾到之前,凌洒金拆了妹妹凌照水的锦囊。有了第一个锦囊的教训,他其实对第二个锦囊不抱什么期待。
无非便是加油,努力和坚持之类的言语。
也不能怪妹妹只灌他心灵鸡汤,隔了几十里地,凌照水又不是能掐会算的活菩萨,怎么能了解他此刻的困顿吗?
凌洒金小瞧了妹妹,凌照水真的了解。
凌洒金拆了锦囊,便从原本坐着的木桩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就差喊出声“照水,你在这儿吗”。
凌照水的锦囊上写着:
兄长,苏大小姐要来了。
要让嫂嫂解气,最好的方法,便是给她出气。
兄长,以你全部的才学,骂她,往死里骂她。
凌洒金不曾见过如此坦率直白且极富煽动性的锦囊之计,也不曾见过如此神机妙算的人,所以他压根没当真,只以为妹妹凌照水是在拿他寻开心。
当他真的见到苏揽月小姐时,内心的独白不是“好巧”,不是“怎么是你”,而是,见了鬼了。
既是鬼已经到了眼前,凌洒金怀揣着妹妹凌照水的殷殷嘱托,鼓足勇气,全力开怼,诚然他完全不知道他所说所做的这一切,都正好落在鼓楼上看风景之人的眼睛和耳朵里。
当真要称上一句,巧了。
对于这场巧合,李家祖母最先觉出异常: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就突然想到大慈安寺来住了呢?”
平远侯府传出的讯息是,荣安县主要陪主母去大慈安寺进香。
消息不实,李老夫人是被荣安县主李红荼生拉硬拽拽到大慈安寺里来的。
她多问上两句,李红荼还不乐意了:
“祖母,这不祖父的忌日快到了吗,咱们去庙里拜拜,添点香油钱。”
她祖母眼角的皱纹都被活活撑开了:
“红荼呀,且不说你祖父的忌日是在腊月,距今还有好两个月呢,就说这大慈安寺它声名在外的课业,是姻缘啊!”
“你这是要让你祖父坟头开出花来呀!”
李红荼才不管那大慈安寺是干什么的,求神问佛之事她向来也算不得诚心,但是这一趟她打定了主意非去不可,李老夫人拗不过她,便也只能寻了个由头,陪孙女走这一趟大慈安寺。
路上碰到了尾随的凌洒金,李老夫人这才参破了孙女心中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