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出于香火传承的目的,这宅子钟家传不下去,诚然也不该落到膝下无子的肃王武瑛玖的手里。
只不过,肃王年轻,从来没有人胆敢以此质问他:
为何年近三十尚无子?
当面质疑肃王无子,便等同于质疑大雍王朝的根基。
冒犯,也是找死。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凌姑娘,叫肃王武瑛玖只能感慨时间飞逝。
一些坚持,转眼已经七年。
肃王一时语塞,没接上话,又见一旁的凌姑娘笑得高深,于是心念一动,突生一问:
“凌姑娘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本王养着这么多女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
肃王的本意,是向凌姑娘展示他多年洁身自好的美德,谁知凌姑娘非但不能体察其深刻用意,反而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番后,不屑道:
“殿下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御医,不应该来问奴家啊!”
她说着头也不回往前迈步,摇曳的裙摆诉说着她此刻欢快的心境。
遍地狼藉,此刻在凌姑娘眼中,全成了可爱的东西。
院内忙碌的工部侍郎眼见肃王武瑛玖大驾,忙不迭上前行礼:
“殿下,您看,这门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动工修?”
说话的当下,肃王殿下长腿开迈,已经迈过了那废墟,凌姑娘围着废墟绕了半圈,这会便还落在后面。
肃王停下脚步,随手往后头一指:
“问她,她说了算。”
工部侍郎几乎立足不稳,心里纳了闷:肃王武瑛玖协理两部,历经万难,从来没有让职责旁落过,如今这是怎么了,竟连一处微小如斯的门都拿不定主意了?
侍郎想起前些日子盖瓦时也是这般,分明已经完工了,可肃王偏说不妥,好好的屋顶拆了又拆,他为此多次请肃王殿下示下,究竟怎样的规格才配得上钟家老宅的屋顶,便听肃王道:
“本王说了不算。”
侍郎大人瞠目,眼前之人还是他们日常所见那个指点江山、雷厉果断的肃王武瑛玖吗?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用宽厚的掌心表达安慰:
“侍郎大人,习惯就好。”
肃王武瑛玖放着敕造肃王府不住,偏要搬到这破宅烂院窝着,还要当着众多部下的面,光明正大地耍无赖,令凌姑娘允下“修门”之事,
他当不是原本的他了。
事实上,肃王府的一干仆从早就见识过这些场面了:
凌照水,她是一个能做得了肃王之主的女人。
凌姑娘适时从那破墙中钻出,迎面而来的便是工部侍郎并一干工匠殷殷期盼的眼神,诚然他们为这堵墙耗费了太多功夫,便是慧妃娘娘海棠宫中的那一座,也不曾令他们如此费力。
肃王武瑛玖还不忘趁机提醒凌姑娘:
“你看,匠人们都等着呢?”
他说是引她去看那老树根底下埋着的东西,走到半道却同她玩起了心眼,诱她应下修门的长久图谋。
凌姑娘咬牙切齿:
“殿下真不愧是常年挖墙角的高手。”
肃王武瑛玖的话下官凌洒金给带到了,带话后言语间充满了探究:
“妹妹,你说肃王殿下是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何止是看上,简直是撩拨。
凌姑娘正要一口回绝肃王殿下的异想天开,却见肃王殿点了点他尊贵又智慧的头颅,几步向内,再度转移话题道:
“有些墙角,只能本王来挖。光靠你那点小猫挠痒痒的手段,得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凌姑娘顺着肃王武瑛玖的视线,看向他身后的大坑,才知道肃王所谓的墙角有多深。
那几乎已经可以用掘地三尺来形容了。
钟家宅院里原本平整的路面被工部的匠人刨出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凌姑娘往里张望了几眼,便忍不住往肃王身边凑了凑:
“殿下,照水即便是说错了话,你也不用挖这么大坑来埋奴家吧?”
肃王感受到了凌姑娘的害怕,原来她竟怕黑。
从前她光着脚走过的夜路如斯漫长,可她咬牙走过时,并无一句抱怨。
如斯胆小,又如斯坚强。
他对她的靠近,感到欣慰又心疼,故意逗她:
“你看本王这坑,像是新挖的吗?”
听他的口气,看他这副了然的表情,凌姑娘知道,肃王武瑛玖掘地三尺,定非无功。
真相或许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凌姑娘踟蹰。
洞很深,架着梯,里面泛着烛火的些许微光,一阵风过,隐约有些许回声从洞中传来,诡异又危险,凌姑娘在害怕和好奇之间来回摇摆,刚刚鼓足勇气,准备痛下那十八层地狱时,被肃王武瑛玖一把捞住:
“有本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