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兵部尚书府的前厅,主仆二人尚未在言笑晏晏的宾客中寻见属官吕茗,便听到了两个青年男子正在交头议论美人。
他们这个年岁,若家中无累世功爵,自己亦没有如傅公子般的卓越才华,是不大有机会能面见肃王殿下的。
肃王不识那两人,那两人亦以为驻足偷听的这位俊挺男子也只是今日受邀来捧场的世家公子之一,遂也不避讳,只自顾着说:
“等会主家在花厅安排了席宴,听说是不分男女,一同入座。男宾坐下首,女宾隔着纱幔坐上方。”
“今日春风如许,刮的正是东南好风。届时风一吹,纱幔一动,咱们便有眼福了。”
他说着脸上难掩激动,旁边的那同伴一样是未娶妻,对那男女情事也是一脸憧憬:
“那凌姑娘究竟是何许面目,胸脯上究竟有几两肉,咱们待会可得瞧仔细了。”
他们谈论得起劲,自己就把自己逗乐了,冷不防身边一个冰寒的声音响起:
“不用等了,并没有三头六臂。”
他说完,转向周全:
“周全你记一下,此二人言行无状,日后若参加科考,着吏部不得录用。”
这两人瞬间石化,赶忙跪地求饶。
于是,兵部尚书府前厅传后院,都知道了,肃王驾到。
那画中的美人不可避免地,也知道了。
凌姑娘对肃王避之不及,却造福了一众往日对肃王武瑛玖垂涎三尺,苦于无缘得见的京都贵女们。
晚间席上,不待东南风吹,几乎是各家小姐,都绞尽脑汁地让自个探出了身前的帘子。
有茶水打翻的,有不慎跌倒的,有纸鸢飞走的,有帕子丢了的,还有落了水、水满不及小腿肚却巴巴等着人救的
“话本子上那些手段,尽让她们演了个遍。小姐为何不等一等,咱们也好瞧个新鲜?”
回府的马车上,碧玉一度对凌照水提前回府的决定深表遗憾。
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知今日谁能入了肃王武瑛玖的眼?
碧玉一脸好奇,便听自家小姐意味深长道:
“肃王殿下念旧,他不喜欢新鲜的。”
不得不说,还是凌姑娘了解肃王。
兵部尚书府宅里那些个争奇斗艳的手段和戏码,肃王武瑛玖看得十分头疼。每一次风吹草动肃王都憧憬地抬眸,然后蹙着眉移开目。
最后他忍无可忍,高声道:
“翰林编修凌洒金的妹妹,可在场?”
“本王有公文要托小姐带回汝兄。”
回应肃王武瑛玖的是周遭静籁,长风呼啸中,主家兵部尚书之子邓筵茆立在下方,施施然道:
“凌姑娘偶感不适,已经回了。”
两个青年谈论她的不当言辞,她听说了,遂感不适。
邓公子为此亲至后院,毕恭毕敬地给人致歉,却听红帘轻纱后,女子懒懒的声音道:
“时人对美人多苛责,却不知他娘亲生他的时候,卯足了劲、咬碎了牙,也只盼着他能全须全尾、哭声嘹亮,莫要生出三只眼睛六条胳膊来才好。”
邓筵茆诚恳的道歉被凌姑娘不着调的言论带偏了方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便听她又道:
“如此,便祝他们将来娶妻,娶到个偷工减料的吧。”
她这样说完,便见薄纱后静立的男子正抬手掩住口鼻,想来应该是忍俊不禁笑了。
凌姑娘向主家辞行,似乎想起了今日欢宴的主旨,便多了一句嘴:
“公子仁厚,将来定能娶个美的。”
邓筵茆一直在品味凌姑娘说这话时那个意味深长的回眸,他向肃王武瑛玖回禀凌姑娘的去因,自己却对她“偶感不适”的说辞,全然不信。
肃王当众惩处了那两个青年,又特意提及了凌照水,时人只当是对翰林编修凌洒金的赏识与维护,不觉有异。
只有吕茗和周全眼神交汇,双双汗颜:
肃王府的人是都死绝了吗,一份公文还需要肃王殿下亲自开口,托凌姑娘呈交?
这话他们自是不敢当着肃王的面说,不过往后谁家宴请时肃王府近前伺候的属官都会留了个心眼,多说一句:
“殿下,今日有宴。”
春末夏初,盛宴便如扑面的暖意,一场接一场,直让人心沸腾起来。
肃王蹙了眉:
“怎的最近这宴请如此频繁?”
周全只好老实回答:
“那还不是因为殿下您,去了兵部尚书府二公子的相亲宴。”
肃王殿下有如此雅兴,传出风声,便给了许多人,可趁之机。
氏族大家争先恐后,卯足了劲便是要在慧妃娘娘的选妃宴前,将自个家的小姐送到肃王殿下的眼前。
若有造化,便是祖坟冒烟了。再不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