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洒金哭得伤心,凌照水抚着他的脊背絮絮叨叨:
“凌家当年的风波,非你我之力可以抗衡。兄长在那时冒然回京,除了平白受牵连外,于事态实则无补。”
彼时他们都没有自保之力,凌照水时常庆幸兄长能在父亲定罪前便远离了京都是非地,才让她不至于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照水蒙赦后,头一个便想到了兄长呢。”
她这般分说,令身为长兄的凌洒金停下哭泣,却更加自责:
“照水,你告诉哥哥,当年轻薄了你的人都有谁,哥哥便是不做这京官了,纵使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帮你处置了那些淫贼。”
凌洒金义愤填膺,摩拳霍霍,凌照水却是不愿再回首了:
“陈年往事,我早已记不清了。再说了,寻花问柳之人,大都是居无定所、行踪缥缈之辈,已经过了七年了,人海浮沉,要上哪里寻去。”
凌洒金初识真相,一时激愤,便顾不得谨言慎行,
“若是不能手刃那淫贼,哥哥我头顶这官帽、做这侯府赘婿又有何用呢?”
他说着,便将那黑耀耀的新郎官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帽上珠玉滚落四散,转眼便没了踪迹。
凌照水小跑着去捡,却听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不过抬眼的功夫,肃王武瑛玖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出现在凌家兄妹的眼前,
不知是来得快,还是等得烦了。
他越过凌照水,看向凌洒金,语气颇为严厉:
“凌编修,出仕不易,锦绣才华尚未报效家国,何以如此自贱?”
凌家也曾是累世公卿的书香门第,但当年凌捭阖事发后,满门读书人便只剩凌洒金一人身在官途。
重振凌家门楣的希望,也便全系于凌洒金一人身上。
肃王的话,如同当头棒喝,止住了凌洒金的疯魔造次,他静静地站在一边,任由冷风吹透略显凌乱的大红吉服,听着后头跟上的平远侯爷喘平了一口气,对着他一顿数落:
“凌洒金,苏小姐才刚哭罢,你这是又唱的哪一出?我侯府满门的脸今夜都让你丢尽了,本侯的掌上明珠难道还配不上你一介罪臣之后吗?”
大婚之夜,肃王和平远侯身后,还跟着一群帮忙料理婚事的近亲,这会全都齐刷刷盯着凌洒金,纷纷帮腔,仗义执言,唾沫星子恨不能把新郎官淹死。
便是在这个时候,照水姑娘一点点往后挪,自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只是没想到,她方才蹲身弯腰捡珠子时裙裾曳了地,被肃王殿下漆黑的皂靴,踩住了。
凌姑娘既不敢在风口浪尖上冒尖,叫肃王殿下挪步,几下挣扎,也不能从肃王坚如磐石的足下走脱,正想着该如何割袍断尾,便听头上传来一记警告:
“凌姑娘最好莫要轻举妄动了。”
平远侯府的这座内院回廊,原是依水而建,建的时候留了几个缺口,是为了便于打捞、清理。好巧不巧,凌照水此刻便站在一处缺口上,她每往后挪一点,便离水塘子近一分。
她的每一次挣扎都让肃王武瑛玖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