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明白就好。”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江正直说宁溶月不可小觑,她是半点没瞧出来,但,长房的福祸,倒是可能真得系在她的身上。
“赵雁南心机深沉,她这一回害不成你,必会再想法害你。
虽然说有我和你大舅在,多少能护着你一些,但,有些事终归是防不胜防,你还得自己多加小心。”
“多谢大舅母的提点。”
“真要谢我,不妨在临漳世子跟前,帮你大舅美言两句。”
“好。”
见溶月识趣,王夫人面上的满意越重:
“我初掌江家后宅,忙得不可开交,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你后头有事,尽管差人去春泽停说一声。”
“谢大舅母。”
“走了。”
“我送大舅母。”
“你衣衫不整,外头又下着雪,不必受这个罪。”
王夫人起身下榻,过碧纱橱的时候,她的眼神飞快地掠向几案上的两匹布,眼里尽是明晃晃的舍不得。
溶月捧起布匹,追了出去:“大舅母留步。”
“还有事?”
她一边把两匹缎子放进冬卉怀里,一边笑言:“大舅母特意来看我,我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能收大舅母的东西?”
王夫人想了想,到底舍不得两缎好料子:“也是,一家人的,的确不该送来送去,平白生分了。”
“是。”溶月接过奴婢手里的纸伞,“不如月儿送大舅母到院门外?”
“也好。”
两人缓步向外。
王夫人瞥着头顶那把只顾罩住她的大伞,心上尽是说不出来的舒坦。
转眼,二人到了门口,王夫人刚要开口劝溶月回去,小径另一头,一个奴婢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大夫人,大事不好!”
“慌什么?!”王夫人怒目,“你是江家老人,怎么身上一点都没沾上江家人的气度?这遇到了事——”
王夫人还有喋喋不休,奴婢却等不得:“四爷——四爷死了!”
“……你怎么才说?!”
王夫人面色大变,拔腿就跑,奔了没两步,兰雪台一侧的狭长小道上突然窜出个人,这人和王夫人撞成一团。
“诶哟——”王夫人惨叫,“哪个杀千刀的,走路不长眼吗!来人,把这杀千刀的刁奴拖下去,打死!”
冬卉急急弯下腰:“大夫人,是四夫人。”
“欸?”
王夫人抬头,她才抬起头,丁夫人双手攀上她的脖颈,一边猛烈摇晃,一边凄厉大喊:“大嫂,正——正折——”
话未出口,泪已决堤。
“丁——佩——蓉,你——放手——”
可怜王夫人叫得凄惨,丁夫人的手却不见松,她越发用力的掐住王夫人,掐得她面色绯红,几欲昏厥。
溶月奔了过去:“四舅母,四舅人在前头。”
“真得吗?”
“真得。”她掰开丁夫人的手,“月儿扶四舅母过去。”
“好。”
一行人顾不得掌伞,疾步穿过风雪,等过了月亮门,远远的,她们看见垂花门内外,围着百来人。
站在门外得是大理寺的衙役,站在门内的是江家人,门下停着地,是一具被白布盖满头脚的尸体。
丁夫人骤然顿住脚步,但她只顿了一息,便甩开溶月,踉踉跄跄地扒开人群,冲到门下,掀翻白布。
布下,横着江正折的尸身。
“夫君——”
哭声,顷刻震天。
江相宜瞥着儿子的尸身,挨不住悲痛,左右摇晃了两下,江家三子吓得连忙上前,扶住他。
“父亲,请节哀。”
“我怎么节哀?!”江相宜眼眶一红,厉目如刀般地射向关司白,“关廷尉,今日你若不能给老朽一个交待,休怪老朽不客气!”
关司白闻言,喉下泛出一阵苦。
昨日,他才和王御史等人冲上大殿,以江家无辜或遭人陷害的理由,劝得天子下令继续彻查舞弊案。
要查清此案,江正折是关键,偏偏大理寺搜寻数日,杳无音信。
可昨夜,江正折突然出现在王御史的家宅前,他指天咒骂,说王御史算计他,引得百姓闻风而来。
王家不敢放任,想要派仆役拿住江正折扭送大理寺,谁知,仆役拿人的时候,失手把江正折打死了。
王家仆役打死江家庶子,已经足够惊天动地,更要命地是,江正折死前,当着百姓的面言辞凿凿,说王御史泄题给他,坑害江家。
如今,他被打死,王御史有没有泄题给他,死无对证,可王家当众灭口,却很可能成为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