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丁夫人被人狼狈拽下,押到江相宜跟前。
“太尉大人,我等帮您把人抓来了。”
“有劳。”江相宜提袖,朝来人郑重拱手,而后,他又朝街上百姓拱手,“今日,江家叫诸位见笑了。”
“太尉大人切莫这般说,谁家没个家丑。”百姓们憨憨一笑,“能为太尉大人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好啊。”江相宜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和煦轻笑,“本官能得金陵百姓如此拥护,才是荣幸至极。”
说着,他笑容不减,低下眉眼:
“溶月,老朽正事繁忙,难以顾及家中事,如果家里有人亏待你,你但说无妨,老朽不会置之不理。”
今日,她没指望靠丁夫人的一场胡闹,重创江家,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叹一句,江太尉真厉害。
他之所以能厉害如斯,是因为有经年累月堆积而来的好名声,因这好名声,百姓轻易不会相信丁夫人。
可这场闹剧,会变作一颗种子,深埋进百姓的心里,直到有一天,种子破土而出,江家必坠深渊。
她抬首,一字一句答:“外祖父,江家待月儿,母亲、父亲的好,点点滴滴都被月儿记在心上,一刻都不敢忘记。
江家重情,叫月儿有了归处,月儿感激不尽,但感激之余,月儿想要学江家人,做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低眉,再次伏首:
“外祖为官,刚正不阿,令人钦佩。
但国法之外,另有人情,月儿常常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外祖能多念些亲情,父亲或许不会被冤死。
今日的明谦恰如昨日的父亲,月儿不敢求外祖为明谦罔顾国法,但月儿想求外祖为明谦求一分不冤。”
她扑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外祖父,四舅母固然有失体统,可她全是为了明谦,还请外祖父念在四舅母其情可悯的份上,救救明谦。”
说罢,她额头抵在青砖,伏身不起。
“说得好!”御史方元青怒吼一声,提步走到人前,“律法从不畏惧斩杀奸佞,却独怕枉杀无辜!
今日在朝上,游医声称偷听江四郎和外室闲聊,进而猜出考题,此话只要稍稍细想,便觉站不住脚。
太尉大人为人磊落,闻子有泄题之嫌,立刻向天子告罪,说愿意竭力寻回其子,交予大理寺依法论处。
然而,江四郎是太尉之子,为人端方,怎会偷养外室?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偷养外室,天子重太学这等朝廷政事,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说与一个外室听?
我以为此案疑点重重,只怕有人在构陷太尉大人!我要立刻进宫,求天子允大理寺继续彻查此案,绝不能叫江家蒙受不白之冤!
诸位大人,不知可有愿与我同去的?”
大理寺廷尉关司白一马当先:“方大人所言甚是,此案的确疑点重重,绝不该草草结案,我愿意和方大人一同进宫。”
“好!”方元青又是一声吼,“还有旁人吗?”
诸臣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御史大夫王竹均走到人前:“本官愿和方大人、关大人同去。”
这话一出,数十朝臣立到王竹均身后,齐齐言道:“王大人,下官等愿意和方大人、关大人一同进宫。”
方元青躬身:“多谢王大人,多谢诸位大人。”
“客气了。”王竹均摆摆手,转头笑问江相宜,“江太尉,您要不要为了子和孙,和我等同去求见陛下?”
他能说不去吗?
宁溶月说得清楚,如果江家不曾袖手旁观,宁知忆不会被冤死,如果这一次他对亲子袖手旁观,即便正折罪有应得,难保世人不骂他冷血!
江家清名,绝不能沾染一丝尘埃!
“论公,老朽不该去,但人非草木,不能无情。”
江相宜转身,率先走向万宁桥。
“外祖父留步。”
“溶月还有事?”
“四舅母为子失仪,情有可原,求外祖父从轻发落。”
江相宜拂袖:“放了佩蓉。”
仆役松开手,丁夫人便得了自由,她激动地趴在地上:“父亲,儿媳不敬,只要明谦无恙,哪怕要儿媳以死谢罪,儿媳亦不敢有一句怨言。”
“回去吧。”
“是。”
丁夫人立在桥上,看着江相宜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飞奔回溶月身侧:“月儿,太好了!明谦有救了!”
有救?
一旦天子允大理寺继续查下去,江家势必害怕大理寺查到江家和江宁府合谋,泄考题以笼络权贵。
为了拦住大理寺,江家能走的路只有两条,第一,叫大理寺查不下去,第二,祸水东引,嫁祸他人。
不管江家选哪一条路,明谦和正折都必死。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