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又陷诡谲。
临漳瞥着秦长风,心下思绪纷飞。
溪辞是西汉储君,不说富可敌国,但花三千银豢养一个姑娘,不在话下,但,他在金陵根基极浅,想要瞒到滴水不漏,绝不可能。
真不可能吗?
记得江家设宴的那一日,临安多次提及,溪辞偷觑溶月,他当时不曾放在心上,可如果临安没有看错呢?
万一风月居的主人真是溪辞,那么,他在金陵城就不是他以为的根基浅薄,而是无人可知的深厚!
若照此推断,他的确有本事避过江家人的耳目,深夜潜入兰雪台,和月儿私会。
“溪辞,本世子也想知道,你为何要帮月儿开脱?”
“回世子,某不是为宁姑娘,某是为杨公子。”
杨柳新初到金陵,秦长风不过在黛水之上,与他闲聊两句,何以便能叫他维护至此?
“是吗?”
“是。”秦长风从容回答,打完目光转向溶月,“宁姑娘,你说是不是?”
她哪里知道?
而且,他难道看不出临漳怀疑他和她有染吗?竟还敢当着临漳的面,问她是不是,这是在找死吗?
不,他是西汉储君,即便临漳要弄死谁,也不可能是他。
反倒是她,随时会死。
溶月站起身,目光如霜地看着临漳:“世子,小女想起兰雪台内尚有要事待处置,请世子容小女先行告退。”
“诶?什么要事?”
溶月笑笑,径自转身,下楼。
她走得十分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望楼。
临漳看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眼底浮起了江家夜宴上,她被众人为难到不得不离席而去的背影。
两抹背影何其相似!
他连忙站起身。
“阿兄,你干嘛去?”
“追月儿。”
“阿兄要杀她?”
临漳沉眸,肃杀的目光掠过临安,横向秦长风:“你不觉得比起月儿,有些人更该死吗?”
“阿兄,你疯了吗?!”临安慌忙错身,挡在秦长风身前,“你若敢动溪辞哥哥,我恨你一辈子!”
他怎么不敢?
一个西汉不要的储君,金陵城内人人得而诛之!
“胡说什么,好端端地,为兄怎么可能动溪辞?倒是你,再敢和月儿为难,休怪为兄不念兄妹之情!”
“我——”
临安气得直跺脚,可临漳不管她,冲下望楼,一路狂奔到沙洲前的龙舟下,他听见溶月声色沉沉地说:
“让我上船,我要回兰雪台。”
“月姑娘,没有世子的命令,奴婢们不敢开船。”
临漳赶忙追上去:“月儿,留步。”
“留下做甚?”
“陪本世子赏景。”
“冰天雪地无生气,萧条凄凉景色彰。如此之景,不赏也罢。”
“……”
临漳长到这般年纪,还从未遇过一个女子似溶月这般,敢对他如此不敬!
可偏偏对于溶月的不敬,他不仅不生气,还觉得挺受用,甚至于,他觉得她还能对他更生气些。
“生气了?”
“不敢。”
这像是不敢吗?
临漳不敢驳,他勾起一个和气的笑:“今日这事儿怪临安,本世子说过她了,她保证再也不会了。”
说着,临漳上前两步,想抓溶月的手,但他才靠上去,便叫溶月不客气地挥开。
“世子,小女有话说。”
“好,你说。”
“小女入过长春馆,被人养在风月居数月,这两桩事,小女虽不曾和世子详细谈起,但也没有瞒过世子。
如今,趁着小女未被抬进江宁府,世子若后悔,不如尽早和江家说明,江家必会为世子再择一清白姑娘为陪嫁。”
“本世子没后悔。”
此刻,临漳方才有些明白,为何天子见到他阿娘的时候,明知她是别人的妻室,还想占为己有。
此刻,他对着宁溶月,也是一般心境,莫说她有过男人,便她属于某个男人,他也会想法子夺来。
“如若世子不介怀小女的过往,小女保证,定会在成婚那日,乘上花轿,到江宁府常伴世子左右。”
“好。”
“现在,世子能命奴婢开船了吗?”
“好。”临漳宠溺一笑,“好生送月姑娘回兰雪台。”
龙舟离岸,林缨立在船首,看着如同一尊望妻石目送她们远走的临漳,劫后余生似地拍了拍胸腹:
“姑娘,吓死奴婢了。”
“吓什么?”
“您没瞧见刚才世子凶得要杀人吗?”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