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回眸,目光淡漠:“难道秦三殿下愿意?”
他自然不愿意,顽顽也知道他不愿意,但他不喜欢她对他的笃定,于是,他张口,打算说一句“愿意”。
可话没来得及出口,溶月又一次甩开他:“秦三殿下,你不走,不是要和小女共死,而是心知走不了。
三殿下敢横卧床榻,是因为三殿下在赌,赌只要小女不想死,便一定会拦下赵夫人,叫她进不来。”
“……”
秦长风的沉默,让溶月知道,自己猜中了。
所以将才,她怎会糊涂到,疑心秦长风对她生出了情愫?
就这等机关算尽的伪君子,哪里会对什么人生情?便有一日,他能对一个姑娘动心,也会因为权势,毫不犹豫地弃了她。
幸好,她只是怀疑秦长风对她生出情愫,而非怀疑自己对他生出情愫。
溶月拾起衣衫,披在身上,而后抬步向外,她才走出一步,便脚下发软,差点栽到地上。
冰娘急忙上前:“姑娘,奴婢扶您。”
“恩。”
院中,风雪横斜,暗沉的夜色,被数十婆子提在手里的更灯照得亮如白昼。
“好大的阵仗!”
“姑娘,来兰雪台的,远不止院中人。”
不止院中人?
溶月举目,兰雪台外,暗沉的树丛里,似是盘着一团浓郁的黑影,影之重,犹如爬出地府的恶鬼。
难道——
她立刻敛眉,望向回廊,赵夫人眉眼略显局促,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院外,见此,她心下的三分猜测变作七分。
“冰娘,你守在门前。”说完,溶月眼眶一红,踉跄地扑到赵夫人身前,“月儿给二舅母请安。”
赵夫人被扑得猝不及防,但她只失神片刻,便回过神,先以眼角暗瞥冰娘,然后伸手扶起溶月:
“这是怎么了?”
“二母舅来寻我,可是要什么要紧事?”
“添眉苑出了点岔子,奴婢寻遍苑中上下,尽不见你人,母亲心急如焚,命我去各院搜寻,却不想,你早早回了兰雪台。”
赵夫人扭头,朝廊下招手:“林缨,你家姑娘在自给儿房里呢。”
林缨奔上回廊:“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了一点伤。”
“伤?”赵夫人急蹙眉,“伤在哪儿?怎么伤得?谁伤得?”
溶月低垂左肩,露出被血色浸染的半肩:“回二舅母的话,没人伤月儿,是月儿自己拿簪子扎得。”
血色固然淋漓,但赵夫人的眼神却定在颈下,那被衣衫半遮半掩的一点红。
她又一次轻挑眉角,扫向卧房。
看来,宁溶月的房里真藏着人。
“月儿,无端端地,你为何要扎自己一刀?明庭、春玉、婉姨娘究竟是被何人所伤?是不是你?!”
江春玉也被伤了?
江春玉是和江巧玉一道出得门,若江春玉被伤,只可能是江巧玉动得手,可二人同出一房,关系亲厚,怎会——
“二舅母,不是我。”
“若不是你,你为何要一个人偷偷潜回兰雪台?”
“因为月儿不走,会害了七表哥。”
“什么意思?”
“昨夜在席上,四姐姐喝多了,领着我们去后头消酒,可才到后头,我们就被明谦喊进书房玩飞花令。
飞花令玩到一半,六姐姐拉着八妹妹,同去登东,她们刚出书房,我们听到八妹妹发出一声惨叫。
明宏和明谦立刻出去查看,这一去,二人再没回房。
四姐姐急了,立在门前不停地张望,可望着望着,她突然跑出书房,把月儿和七表哥锁在了房里。”
“竟有这等事?!”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人在房里烧了魅香。
这是有人要拿月儿坏七表哥的名声!可江家对月儿恩重如山,月儿怎么能叫人坏了七表哥的锦绣前途?
所以,月儿拿簪子扎伤自己,翻窗而逃。
才出书房,月儿撞上来寻七表哥的婉姨娘,月儿心道,有婉姨娘在,七表哥定可无虞,于是趁着理智还在,跑回了兰雪台。”
说到这里,溶月心急地揪住赵夫人衣袖:“二舅母,难道月儿走了,还是没叫七表哥逃过一劫吗?”
赵夫人的眉目又紧。
添眉苑的祸事究竟怎么回事,她还没查明白,但,宁溶月的回答对比她已经知道的,毫无破绽。
她能对答如流,要么是她谋划了此事,要么是她猜出了一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足够令人心惊。
因为,她才十六岁。
又或者,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赵夫人又一次抬眉,眼神扫过仿佛一尊门神,横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