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娘闻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会再见溶月,但没想到会在江家,以这种方式,再见她。
她低下眉,恭敬屈身:
“回姑娘,殿下说,让奴婢以后听姑娘的吩咐行事。”
“委屈姑姑了。”
上一回,她被殿下差去伺候溶月,她的确觉得委屈,但这一次,她不仅没觉委屈,还带着一丝说不明道不白的期待。
“殿下让奴婢转告姑娘,以后姑娘有想办但又不方便办的事,可以命奴婢告诉殿下,殿下会替姑娘办成。”
这倒是个极好的消息。
但,她有什么亟需要办的事吗?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循声望去,见四舅母领着几个奴婢,声势浩荡地走到回廊下。
“我来看月儿。”
林缨上前见礼:“请四夫人稍等。”
“有必要吗?”
林缨笑笑,转身奔进房。
“姑娘,四夫人求见。”
“不见。”
“姑娘,先前你请四夫人常来,她不愿意来,今日她来了,您若把人拒之门外,那以后她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不会。”
丁夫人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昔日她请不来,是因为她这里无利可图,今日不请自来,自是有求于她。
她越是不见她,她越是想见她,但,她得叫她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否则,她见了她也是白见。
“去回了。”
“可……”
眼见林缨不退,冰娘冷言呵斥:“姑娘说不见,你只管照办。”
林缨瞥着冰娘,失声惊呼:“你不是——”
“林缨,慎言。”
林缨慌忙退下,她一退,冰娘毫不客气地劝诫:“姑娘慈悲,不爱和婢子计较,但,尊卑有别。”
“若是尊卑有别,姑姑又怎么敢置喙我?”
冰娘一惊,再不敢多话,可她不说,溶月却还是补了一句:
“烦请冰姑姑记牢了,林缨是我的心腹,你须得学着好好和她相处,不然,让你家殿下换个人来。”
这话刚说完,廊下响起一声怒吼。
“你个贱婢,竟敢拦主子的道?!”
丁夫人拂开林缨,径自冲过门,止水正想拦人,却见溶月摇摇头,于是,她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
“月儿,贱婢说,你不想见舅母?”
“怎么会呢?”
溶月亲亲热热地挽住丁夫人的胳膊,往坐榻上引:“月儿一心盼着舅母来,怎可能不想见舅母?
止水,快去给四舅母沏盏茶。”
“是。”
丁夫人盘上坐榻,目光扫过装点华美的卧房。
小姑江梦洲出嫁后,兰雪台便空了,她同母亲讨要,母亲以小姑偶尔会回娘家小住为由,拒绝。
后来,小姑死了,再不会回来江家,她又去同母亲讨要,可母亲宁可叫这院子空着,也不肯给四房。
凭什么同是江家的孩子,上面的三房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四房,只能喝点他们剩下的残汤?!
想到这里,丁夫人冲溶月勾唇一笑。
先头是她看走眼,以为这沦落过烟花的表小姐哪怕被接回江家,也定然没有活路,却不想她端得有本事,竟能勾上临漳世子!
“月儿,恭喜啊。”
“谢四舅母。”
眼见溶月笑得眉眼弯弯,丁夫人话锋一转:
“我知道月儿高兴,我也知道不该在这会儿败了月儿的兴,但月儿帮过舅母一次,舅母有心回报。”
“四舅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夫人不说话,目光扫过房中奴婢,溶月冲冰娘点点头,冰娘垂眸,领着一众奴婢退到了回廊。
“请四舅母赐教。”
“呵呵……”丁夫人捂唇,面上的舒坦越盛,“昨儿个宴会结束,舅母去了一趟正院,你猜,舅母撞上了谁?”
“谁?”
“明庭。”丁夫人略顿,悄悄瞥了她一眼,然后才接着说,“月儿是没瞧见,明庭哭得有多伤心哪。
那么冷的天,他跪在雪地,苦苦哀求母亲做主,允他娶你,可母亲不止不答应,还罚他禁足半月。”
那不是要过年了?
“饶是这样,明庭也不肯站起来,他啊,是生生被三嫂提回去的!月儿,你说明庭可怜不可怜?”
“可怜。”
一个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钦慕上一个不该他钦慕的人,且既没有承担错误的孤勇,又没有抛开一切的决绝,这样的人,怎能不可怜?
“可不就是可怜极了吗?”丁夫人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眼泪,“可明庭再可怜,可怜不过三嫂。”
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