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大手一挥,院外的两个婆子得了令,立刻冲过院门,把才搭好没两日的小厨房扒得稀碎。
“姑娘,以后您院子里的事,婢子再不敢多管了。”
说罢,她转身而走,走了没两步,又回过身:“姑娘若是觉得委屈,尽可以去梦里同四姑娘哭诉。”
看来,恫吓这招,没用了。
午后,雪色渐大,到了夜里,细雪如雾,密到溶月立在廊下,若无火光为引,看不见守门的婆子。
止水走出耳房,神色十分凝重:“姑娘,林缨不大好,亟需郎中诊治,晚了……怕是保不住命。”
“你想救她?”
止水沉默片刻,答:“是。”
“为什么?”
“婢子愚钝,不知姑娘意思。”
“林缨与你非亲非故,亦不曾对你有恩,你为何想救她?”
“因为人命关天。”
“呵……”
溶月笑了。
人命若关天,父亲不会被冤死,宁家不会家破人亡;人命若关天,江家不会对宁家置若罔闻,由着宁家被灭门;人命若关天,长春馆每年不会有那么多命途多舛的女子,无声无息地死于非命!
有时候,人命不仅不关天,还轻贱如草芥。
“想要江家答应为林缨请郎中,绝无可能,唯今之计,只能你悄悄走一趟医馆,为她抓两副药。”
“婢子可以去。”
“我允你去了吗?”
“……”
“要我答应,可以,替我办一件事。”
“姑娘请说。”
溶月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这个,送去秋水斋,江明庭的卧房。”
止水摇头,半跪到地上:“姑娘,婢子不能去。”
她知道止水不会答应,因为秦长风差她到她身边,与其说是护她,不如说是防着她和江明庭生出苟且。
她倒也没想和江明庭生苟且,奈何,此一时彼一时,若不靠着江明庭脱困,她许活不了几天。
“你家主子命你来伺候,除却叫你看着我,也是让你护着我,对吗?”
“是。”
“那依你之见,再有几日,我会落得林缨这般,躺在榻上等死?”
止水不能答,须臾,她伸手接过了画卷。
“姑娘,婢子不认得秋水斋。”
“我认得。”
过去,阿娘领她来江家,她们总会被三舅母请去秋水斋小坐片刻,可她坐不住,常在园子里乱走。
是以,即便世隔多年,她对秋水斋的一切还能记忆犹新。
“江家讲究中正合一,前堂、后堂、正院在一条线,中庭东西各有两处园子,秋水斋在西北角。
江明庭是三房嫡子,独住西厢,他卧房的东窗下,种着一棵金桂树。”
止水把画卷塞进怀里:“姑娘,婢子去了。”
“小心些。”
“是。”
等止水没了人影,溶月回到房间,提着炉子,走进耳房,彼时,林缨躺在榻上,正无声地流着泪。
林缨或许不堪大用,却是她如今唯一的选择。
“疼吗?”
这一声问,叫林缨眼底的泪落得更凶了,她挣扎着,似是要爬起身,却被溶月按住:“你还伤着,莫要乱动。”
“姑娘,婢子错了。”
“哪里错了?”
“止水提点过婢子,云娘不可信,可婢子不听劝,还把姑娘交给婢子保管的几百两银子全送出去了。”
“银子是小事,先养好身子。”
“怎么能是小事?没了银子,姑娘不止吃不上热饭,还烧不起炭火,若这冬日再长一些,那……”
话未说尽,泪又汹涌。
“姑娘,这江家是要您的命啊!”
“错,江家不止要我的命,江家也想要你的命。”
“是。”
林缨面上应了,心里却明白,江家不要她的命,是她跟了姑娘,江家才想要她的命。
此刻,她方才明白,为何进门前,姑娘要给她反悔的机会,可如今,便她知道后悔,也是悔之晚矣。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是被我牵连?”
“……”
“林缨,我父亲遭人污蔑,告发入狱,母亲不惜自绝,江家一句不问,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林缨仰面,目光闪过惊疑。
“江家不该不问。
江家不问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江家冷血无情,不在乎宁家死活,二,江家知道宁家蒙冤,甚至——”
话到这里,足以叫林缨听懂,她声色颤抖地接道:“可——可——”
“可母亲是江家嫡女,宁家和江家是姻亲,江家没有理由弃宁家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