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沉眸,目光染上凶厉:
“我来探婉儿,你禀都不去禀一声,便替婉儿拿了主意,我倒是不晓得,你几时离开华阳台,改到沁香园伺候了!”
清音丝毫不惧:“回月儿姑娘,婢子不敢私拿主意,是婉儿姑娘如此吩咐地,还请月儿姑娘莫要为难奴婢。”
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进门了!
她待如何?
硬闯吗?
不等她动作,冰娘不耐告诫:“姑娘,该回去了,再闹下去,丢了主子的颜面,吃亏的是姑娘自给儿。”
秦长风对她心生厌烦,她若不知收敛,难说不会弄巧成拙。
罢了。
今日先退,再寻机会吧。
溶月准备告辞,却见沁香园的管事婢子春桃捧着一把琵琶,喜滋滋地奔上回廊,她一边跑,一边高声喊:
“姑娘,七郎送来了——”
话未喊完,春桃瞥见溶月,急忙收住声音,停住步子,然后冲她浅浅屈身:“婢子见过月儿姑娘。”
“螺钿紫檀?”
“月儿姑娘好眼力,正是螺钿紫檀。”
金陵女子多善乐,好人家的女儿好琴筝,勾栏教坊的女儿善琵琶,李婉儿出生正经,竟也弹琵琶?
也许,不是李婉儿好弹琵琶,而是江明庭喜欢?
“看来,江家是雨过天晴了。”
春桃抿唇,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见此,清音出言解围:“春桃,你家姑娘还等着呢,赶紧进门吧。”
“是。”
春桃狼狈而逃,看着她的背影,溶月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江老夫人身子大好,不知道,无恙的她还会不会再来咸宜观祭拜母亲?
“清音,劳你转告婉儿一声,上一回全是我的不是,等过两日她身子养好些,我再到沁香园赔罪。”
“婢子送月儿姑娘。”
“不必。”
溶月懒懒拂袖,径自转身。
回到风月居,冰娘托辞有事,走了个无影无踪,她盘上坐榻,抽出一方素帕,拿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折着醉仙人。
黄昏,春娇送来晚膳。
“姑娘,今日世外桃源的厨子做了几串糖葫芦,婢子特意拿来,叫姑娘尝尝鲜。”
“春娇,我不是孩子了。”
“姑娘这话说得?糖葫芦又不是只能孩子吃。这不,过两日是冬至佳节,厨子为庆佳节,提前做准备呢。”
溶月手一顿,将要折好的醉仙人散回素帕,但她似是没有察觉,目光略过夜色,望向咸宜观的神堂。
冬至祭祖,是传统。
母亲的灵位近在咫尺,可因为一堵她无法逾越的高墙,她竟是连去灵前上柱香,磕个头都不能。
一滴眼泪猝然滑过她的脸颊,溶月回身,可怜巴巴地抓住春娇的手:“春娇,你帮帮我,好不好?”
“不知姑娘想让婢子帮什么?”
“替我去咸宜观,为母亲上一柱香。”
春娇轻舒一口气:“婢子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事,值当姑娘开口相求,不过是上柱香,婢子明日便去。
“不是明日,而是从明日起到冬至,日日一柱香。”
“也不难,只是,姑娘为何要婢子日日去上一炷香?”
因为她不知道,江老夫人来不来,何时来?
“唉……”溶月低眉垂泪,拾起素帕,飞快折出一支醉仙人,“母亲夜夜托梦,说地府寂冷,我心有不安,只能托你多去两回。”
说着,她把醉仙人递给春娇:“还有这个,劳烦你去上香的时候,一并带到我母亲灵前。”
“这……”
春娇抿唇,眼底闪过犹豫。
江家老夫人被吓得魂不附体,是因为一支醉仙人,殿下知晓醉仙人是姑娘所叠,故而怒意难消,若她——
“春娇,如果你能为我办成这桩事,那么下一回三殿下来,我让你去伺候。”
“是!”
一连三日,春娇带着醉仙人,于鸡鸣前离开风月居,前去神堂祭拜,又于日出时分,悄然回到院中伺候。
直到冬至的前一日,卯时将过一刻,不见春娇来送早膳,冰娘不悦地立在廊下,质问一众仆役:
“春娇呢?”
“奴婢不知。”
“那就去找!”
话音刚落,春娇气喘吁吁地冲过院门:“冰姑姑,对不住,我早上替人去前头送经书,误了时辰。”
“什么经书?”
“朝霞亭的如玉姑娘不大好了,她抄下几本经书,托婢子无论如何送到佛前,婢子于心不忍,这才替她走了一遭。”
冰娘怒色稍退:“你要行好事,我不拦你,但你得时刻记得自己是风月居的人!怠慢主子的事,莫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