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嫣从前嚣张跋扈,不管对面是谁,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但也从来没做出这种将东西丢在地上让人看的事情。
长辈们脸色难看的同时,也觉察出不对来。
在座唯一一个妇人,常嫣应该唤一声二奶奶的,缓缓起身。
她身侧便是常嫣叫二姐夫的顾笙,见状赶忙起身,将账册捡起来,双手送到二奶奶手上。
这一对比就显得常嫣格外不懂事。
常嫣不理会众人各色的目光,在二奶奶翻开账本的时候,也开始说了。
“二姨娘掌管六福药铺六年,账面上却只剩下散碎银子十二两,平均一年进账二两银子呢,可真是精通商贾之道啊。”
秦氏脸色一变,她竟忘了这一茬了。
二奶奶闻言,翻账册的速度更快了,到最后,脸色已然铁青,“秦氏,你作何解释?”
旁边的长者从二奶奶手中接过账册迅速翻看起来,最后也一脸愤慨。
账上的银子是忽然消失的,消失的日子就是常嫣接手六福药铺那一日。
在场的都是在生意场里打转的,再蠢又能蠢到哪里去?
这六福药铺哪里是六年只赚了十二两银子?
分明是秦氏不满大夫人的女儿夺走了协理治家的权力,给常嫣使绊子呢。
不过,众人看向常嫣的眼神中,也多了些别的东西。
天赋异禀,还能屈能伸,倒是个掌家的好苗子。
若是在刚接手长安街六福药铺那日,就将此事闹出来,固然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但也难免会有人觉得她能力不足,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来。
生意场上的阴谋诡计何其多,自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指望她从外人的荷包里掏银子呢?
今日则是不同。
她想到了空手套白狼赚银子的办法,账目上的空虚很快就能填补上,足以让人高看她一眼。
秦氏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会汇集了这么多族人找常嫣的麻烦。
而常嫣,也定是预料到这一点,才提前备好了账册,给秦氏有力的反击。
有勇有谋,这一次秦氏输在她手里,输得不冤。
“二姨娘说,账目上的银子,是用来偿还货款了,也不知道咱们常家是要败落了还是怎的,竟然欠了人家足足三万两白银的货款。”
她想到了什么,幽幽笑了一下,“如此说来,二姨娘也确实如同诸位所说,是有些本事的。”
这得是多大的交情,竟然能让秦氏将三万两银子的货款拖欠了数年。
谁能听不出来,常嫣这是在嘲讽秦氏呢。
常青山脸色铁青,站起身子,“秦氏,你还有何话说?”
常嫣是他的嫡女,也是他最看重的女儿,而今这个女儿,竟然被他的妾室在背地里使绊子,若是不惩治秦氏,日后他如何面对妻女?
秦氏是惧怕常青山的,结结巴巴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说不出来。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苍老又不失霸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已经退位多年的常家老太爷常年尧被常月搀扶着迈过门槛。
“爹?”常青山脸色依旧不好看,但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还是勉力克制着,“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年尧走到上首,常青山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请常年尧坐下。
“不过是一个考验罢了。”常年尧瞥了常嫣一眼,“真是沉不住气,半点都比不得月儿。”
他是在怪常嫣将这件事情闹出来了。
“爹!”常青山声音重了些,嫣儿是他的嫡女。
而且不管从哪方面看,嫣儿都不比常月差。
从前嫣儿不懂事,现在也变好了。
“怎么?”常年尧眼珠子一瞪,“当年老子白手起家,挑灯夜读,才将常家发展成如今的光景,她一个丫头片子上来就说协理管家,老子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要是个没本事的,把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败了,倒不如你抓紧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儿子!”
见常年尧又说这个,常青山无奈,语气也弱下来,“便是爹当年白手起家,手里也不止十二两银子吧?”
娘的嫁妆就有二百两,常家的第一家药铺,就是他娘陪嫁的铺子。
后来常家发迹,固然是常年尧的本事,但也不至于说是白手起家,如今更不该如此苛责他的女儿。
“常青山!”被儿子指责,常年尧面子上挂不住,重重一拍桌子,指着常青山的鼻子骂:“你是翅膀硬了,开始瞧不上你爹了?”
常青山顿觉无力。
他爹年轻时精明能干,怎么到老了,竟然开始犯糊涂了?
“爹,您明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