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怀为百姓请命的事,很快就传了出来。
当天下午,张集从病床上下来,穿一件青灰色布袍,没有任何下人陪同,一路走到了医馆门口。
薄荷将他请了进去。
“顾小姐,别来无恙。”张集行了个大礼。
吃了顾清欢开的药,他的情况已经大幅度好转,虽然还一脸病容,眼睛却格外明亮。
顾清欢坐在座上,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日不见,张公子精神好多了。”她让人把茶端上来,“其实你身为病人,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已经不需要再吃药了。”
她开的那副药,就足以将他治好。
剩下只需要慢慢调理。
这一点,张家其他人不知道,但张集自己肯定是知道的。
他已经没有病痛了。
“家父与姑母之前对顾小姐多有得罪,我们理应道歉。”他端起茶喝了一口。
上好的碧螺春。
“你的道歉,就是拿重礼淹死我吗?”顾清欢轻笑。
她的声音像溪流,绵绵渺渺,格外好听。
红艳的唇落在白瓷茶盏上,明丽非常。
张集看得有些痴。
学着她的样子,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是上好的碧螺春。
入喉以后,唇齿留香。
他舌尖动了动,回味片刻,才道:“家父今日已上书丞相,言百姓疾苦,望拨银赈灾。”
“张大人为国为民,让人敬佩。”
“顾小姐这话就折煞我们了,我们不及你万分之一。”张集垂首。
这些天,他仔细打听过顾清欢的事迹。
神仙妙手,悬壶济世。
在琉光城中,以一己之力带领流寇和百姓跟敌人对抗,最后大获全胜。
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竟也能活得这么精彩。
或许在不久之后,东陵的话本折子上,都会写着属于她的传奇。
那他呢?
一个女子尚且如此,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是不是要应该做些什么?
“顾小姐,如今东陵大权旁落,你怎么看?”他作为一个读书人,也关心政局。
他觉得顾清欢应该也有一颗报国之心,所以想听听她的想法。
谁知,顾清欢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这天下谁做主,跟我有关系吗?”
“这……顾小姐不是……”很关心百姓疾苦吗?
“天就算塌下来,百姓的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我一个搬砖的命,何必去操老板的心?”
张集:……
这话,说得也忒直白了。
不过白是白了点,张集也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站起来,对顾清欢抱拳,“多谢顾小姐指点,在下明白了。”
“我指点你什么了?”
“在下会参加今年的秋闱。”张集抱拳,“东陵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在下理应贡献一份力量!”
不为高官利禄,不为名声显赫,只求缓解百姓疾苦!
他忽然明白阿栋为什么要去考武科举。
原来他有一颗治世之心!
张集丢下这句话,就昂首阔步的走了。
顾清欢在后面挠脸。
别的她不知道,但赵唯栋吧……是绝对没有什么报效国家的远大想法的。
他只想混吃等死。
“小姐真是会唬人,三言两语就把张公子诓去考科举了。”绿衣过来收茶盏。
顾清欢这次是一箭双雕。
既帮相爷缓解了朝堂上的情况,又将张集送进朝中。
朝中太多倚老卖老的老油条,缺的恰恰就是像张集、赵唯栋这样的新鲜血液。
难怪相爷总说顾小姐是一块宝。
她确实是上天赐来的礼物。
“这都是你的臆想,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是,小姐没说,小姐只是一心想着相爷而已。”
“谁想他了!”
顾清欢啐了声,站起来进了后院。
她不跟不正经的丫鬟说话。
到了后院,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正在院子里坐着。
她特别安静。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没法发现她的存在。
“丫头?你怎么出来了?”顾清欢走过去。
这是她当初救的那个女童。
因为没有去处,医馆就收留了她。
可惜后来她重伤昏迷,在丞相府养了将近两个月,医馆的人也没余力来照顾她。
幸好她是个懂事的性子。
或者说,她并不喜欢给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