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是~我那没有见着面嘀~叫不应嘀~七舅姥爷呀!”
跪在坟前,声泪俱下,喇叭声挺悲,唢呐还在吹。
“你活了八十八,咋就夭折了呐~”
一边哭,我提高音量,顺势还抽搐两下,这就叫职业道德!
因为坟里根本不是我亲戚,只是我的客户。
我叫钟颂,是个苦命孩儿,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却要被迫营业。
我的职业是祖传的,据说往上十八代,我家老祖是钟馗。
钟家人世代以驱邪为业,我爷爷就是有名的驱魔人。
到我爹这一辈,痿了,成了办白事的知宾。
到我这辈,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直接成了给人哭丧的。
偶尔死个五保户,我也充当一下孝子,打幡抱罐儿的活也接。
但是,得加钱!
全因为我爹走得早,我什么都没学到。
我爹常说自己是修行者,最后一次见到怹,是我九岁那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怹爬上电线杆,说自己要渡九天玄雷劫,最后被雷劈得只剩一只破布鞋。
至于我娘,我从没见过。
听邻居说她是南方人,生下我不久,就被娘家人领走了。
所以,我九岁就承起了生活重担,现在已然成了安邱县远近闻名的“哭丧师”。
也真对得起我的名字,钟颂,倒过来就是“送终”。
毫不客气地说,谁家办白事,都得请我!
“你谁啊,我们没请你啊!”
抬起头,一位黑脸大汉,怒目圆瞪,好像活张飞。
转头再看,竟发现墓碑上的照片是个老太太。
“不是七舅姥爷嘛,无儿无女,孤寡老人!”我略带懵b地说。
“什么?”
大汉怒了,呲牙咧嘴地说:“瞧好喽,这是我妈,无儿无女,那我是谁,你存心来捣乱的吧,给我打!”
一声令下,二十多个穿黑西装的棒小伙儿一拥而上,把我按在坟头上摩擦,好一顿胖揍。
“呜~太欺负人了,我不就哭错坟了嘛!”
这回我真哭了,这帮人下死手啊,孝袍子都给我扯烂了。
挨完打,就接到了赵瘸子的电话,他说我耽误了哭丧的时辰,扣我奖金。
奶奶的,不仗义啊!
赵瘸子是我爹的大师兄,从小跟我爷爷学艺,也是唯一得到我爷爷真传的人。
可他对我太毒了,一点本事都没教我,还时常克扣我的劳务,自己去花天酒地。
失魂落魄回到我的一户建,第一件事是上香。
之所以叫“一户建”,只因县城改造把我家丢了,高楼大厦之间,就剩我这一户小
平房。
上香,一般人家供的都是菩萨、财神之类的。
可我家不一样,供的是我爹的遗物——那只破布鞋。
按赵瘸子的说法,我爹被雷劈,属于横死,很难堕入六道轮回。
所以我要认鞋作父,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为怹祈祷阴德。
对着一只破布鞋叫了九年爹,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上完香,小心翼翼将我的“鞋爹”用红布盖好,这道工序就完成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吵闹声。
透过玻璃看去,一男一女,好像情侣。
“别跟着我,给我滚,你个扫把星!”
男的个子很高,长的还算清俊,可这表现好像一条疯狗。
女的挺漂亮,却一脸苦相儿,委屈地说:“扫把星怎么啦?咱俩是一组,你得管我!”
俩人在我家门口吵吵上了,烦人!
“一边吵去,别堵我家门口!”
我推开门,不耐烦地冲他们喊到。
不成想,那男的竟然直奔我,拉着我进了屋,把女的关在门外。
没等我反应,他就坐上沙发,还翘起了二郎腿。
“快给我弄点吃的,别太奢侈,四菜一汤的标准就行。”他腆着批脸说到。
“不,你谁啊?就你还想吃四菜一汤?”我气愤说到,这人也太没礼貌
了!
“哎呀,你家令牌呢?”
他突然环视四周,好像在找东西。
看到供桌上被红布盖着的“鞋爹”,他欣慰一笑:
“令牌一定在这,还供起来了,挺好,我都不用看,提鼻子一闻就知道!”
说着,他走到供桌旁,对着我的“鞋爹”深吸一口大气儿~
“呕……”
他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脸都被熏绿了。
的确……我爹有脚气,虽然鞋子摆了九年,但多少还是有点味道,可也不至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