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是惊喜,也是问候。
面前的女子一脸欢悦。面上,一点不因这夜已深而显疲倦。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很是配她,不妖艳,却是脱俗。
一双丹凤眼眯得紧,让人看不真切内中风韵。她咧出了个灿笑,粉唇夹着白齿,一点没有大家闺秀口中的“矜持”,却也较她们更真实,更坦露。
头顶上一显眼的油灯在微风中晃啊晃,投射下来的亮光也颇不听话,毫无规章地打在她面上的每一处。
远处要是顺着这油灯看去,定会将其下女子的样貌一同收揽进眼内。
九方宿竟也好奇,阿水是不是特意坐在此地而候着自己回来的。
而仔细想想,他却又觉得好笑。
阿水本是晃荡着双脚,见着九方宿终于回来了,便也安分了一些,从窗栏格上跳了下来。
笑着问他,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方才我踢那一脚门,你可是听见了?”
九方宿微微颔首,“听见了。”
阿水见他如此实诚,竟一下觉得不现实,继而皱了皱眉头,一脸好奇,小心翼翼地又问:“你们方才——可做了些什么?”
“你以为有什么?”
九方宿竟也一脸乖张样,顿时将阿水心头的疑惑助长,顺带还燃起了火来。
阿水暗暗跺了跺脚,语气里都听得出显而易见的不舒服,“这个玉娘,还真将你的便宜给占去了!”
见了她一副气恼样子,九方宿却是移不开对着她的目光,冥冥扯动了嘴角。
“没人占得了吾便宜。”
他轻轻带过,越过了阿水,转身去向屋内。
阿水,则还被他的一句话愣在原地。
“没人占得了?”
暗里庆幸着,回过头来又想到些什么,忙拉住了九方宿的衣袖。
“阿九,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一个?”
他挑了挑眉头,似乎很不信任阿水的话。
阿水转了转眼睛。被他这么一说,竟真生起了一些不确定来。
“细分的话……还真不止一个。”
重新看向他,眸光里尽是恳求。而一边的手,还是紧紧地扯着不放。
九方宿眨了下眼睛,声音里听不出些什么情绪来,只道一声:“说吧。”
阿水方才知道,和神仙打好关系,是怎样一桩必要之事。
“只是要辛苦辛苦阿九了——”
交代完事宜,阿水终于是有些困得站不住脚了。依旧回到卧榻,准备今晚就与方涟儿睡在一起了。
方涟儿身子弱,也占不了多大地儿,还是挤着墙,特意给阿水留了个地方;只是,怪只怪阿水的睡姿实在不好。
刚刚睡熟不过一个时辰,她便从有床垫的一块地儿,不知怎的就翻到了木板地上。
弄脏了衣裳不说,阿水还喜欢面朝着地板睡。想必第二日起来,她就要惊叫,面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画成只花猫子了。
梦中,只觉身子一下变得轻盈盈的,恍若飘在天上,遨游云彩之间。
有个怀抱,如此熟悉柔软。
阿水不禁抱紧了些。
飘逸鼻间的,是一股莲花清香。她又不觉中往内中缩了缩。
九方宿顿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将她抱起的必要。
将她轻放在硬榻上,不得不伸手褪去硬扯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柔弱无骨,却力大得无奇。
难怪,是要将那位高家公子给打得半残不废了。
脑中闪现过那日见高文长的画面。
他手无缚鸡之力,倚仗着一位在朝廷当官的爹,四处寻欢作乐,整日饮酒狎妓;就算是普通一位良家妇女,只要长得不错,没什么后背势力,高文长也会仗势欺压。
于是九方宿便结果了他。不带一丝犹豫。
耳边,高文长的呼救哀求声被更近处女子的纯纯鼾声给替代了。
九方宿对上她那张熟悉的面庞。神似之间,他恍惚从另一面看见了灵姬的影子。
似是自嘲地笑了。
他拉过被子为她盖上,透过竹叶疏影,沙沙飞响,心中尘封的往事被适而勾起。
他并非阿水口中的神仙,更非友善。
以卑劣的手段结果了高文长,是他所愿,并非为除暴安良;若非考虑到要事在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结果了玉娘。
九方宿欹侧在木柱一旁,面对着头顶弯月,眸中寒色凝聚,胜月惨白。
月如帘勾,睥睨四野,照亮行人路,也下杀赶路人。
他本就是受万世所唾的魔啊,哪是什么拯救苍生的神呢。
可他不知,魔可以是万人眼中的污秽之物,却也能成为仅此一人眼中的至明至净。
翌日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