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怔了一怔,下意识想把手从她那拽出来,却又有几分不解:“但你还是当着姑姑的面,将我放出来了不是?”
方涟儿点点头,“是。”
“我没那勇气。自己受罪就已经够了,再牵连别人,不就是蛇蝎心肠了吗。”
方涟儿说得有些无奈,目中惆怅泛滥,恰能载舟。
“我跟姑姑说再给我多些时间,保管能给倾玉坊带回个好姑娘,嘴不多又听话的那种……然而实在做不到,眼看就要过了期限了。”
“那期限一到?”
阿水有些不敢想下去。
“罢了,”方涟儿拍拍她的手,“算命了。”
阿水一听却有些急了,“怎么能算命呢!你现在跟我走,我会撑筏子,这就将你渡到大安。到了那儿,你就不受姑姑的管辖了吧?”
她的眉头紧蹙,目光里是急切的期待,一一都被方涟儿看在眼里。
刚刚那一番话下来,方涟儿确实是动容了。
“我也想,可是——”
她眸光里的失意简直要和整个薄夜融在一起了,顿了顿,又道:
“只是姑姑逼我签了契身,隶属了朝廷的。若逃,朝廷必定会追究下来。不论我身份多大,都是朝廷的颜面,想必不会松口!”
“隶属朝廷的……”
阿水虽不知其中缘故多少,却知任何东西一旦关联上了朝廷,权重都比以往大了不少。这样一想,让方涟儿逃也不是个办法了。
方涟儿见阿水为自己发愁,黯淡的心蓦然生起些光华来,细声说着:“阿水,不必为我担心了。这本不是你的事,你能为我担心,我本知足了。”
她的笑在阿水看来,竟然纯粹。不含初见时候的算计徘徊,只剩诚挚的感激。
阿水也对她回了个笑,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她看着方涟儿回到倾月坊,那个将风韵霓裳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地方。
一颗炽热的心不减半分跳突。
阿水握紧了拳头,背着这风华之地走出了好远。
——
九方宿在龙息瀑里待了有几个时辰。
待洗净俗尘,如同蛟龙出水般出浴,走出泉水,第一眼便看见准备向自己禀报什么的浮娑。
浮娑拱手,将眸子特地放低了一些。
“帝尊大人,属下已将讯息暗暗传入了青丘,只看其人的反应了。”
九方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负手道:“好。密林的几百灵卫,现在还驻守着?”
“是,大人。”
“看来旻一长老誓死要涨其志气了。”
九方宿说得平淡。他看得出来,旻一此举不为向魔界开战,不过是向六界展示自己的地位罢了。
“若帝尊大人为此烦扰,属下但可与朔连带兵去围剿他们。”
九方宿轻挥手。带起的一股莫名莲花清香飘到浮娑面前,令她有些不能自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不必,这还灭不了吾等威风。本座倒是要看看,是青丘内部先溃不成风,抑或被多余对付本座的心力,给弄得七忙八忙。”
“是。”
浮娑点点头,随着九方宿的步子来到了承天大殿。
“朔连如何了?”
“禀座上,朔连自被贬入极寒之地,便没什么大动作出来,想必也是不敢了。”
“长了教训便好,就怕孺子不可教也。”
九方宿坐回了金銮宝座,面上鲜少地带了些悦色。想是方才凝神聚气的缘故罢。
“朔连自负,不懂帝尊大人的良苦用心。”
“浮娑,跟着本座有多少年了?”
浮娑被九方宿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有些发怔。不过当然不是她忘了,万年来的种种,浮娑将每一帧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眸子里,恍惚多了些抹柔色。
答着:“禀座上,已有一万零三百年了。”
九方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万零三百年前,九方宿仍在虚无知地静心修养着。那段时间极为宁静,放在现在,也是难得的。
因着魔界原有部下在那一战中死伤无数,能留下来的也四散在了六界,不能一统。因而除了静心修炼外,九方宿在那段时间里还广招随徒。
随之而来的,便有朔连和浮娑。
“你等灵姿天胜,本可随了神尊抑或仙尊,何必寻本座来,落个六界唾弃的下场?”
九方宿无心问着。
他从来不懂何以谓神,何以又谓魔。
九方宿与四野悟本是混虚创世二神,一睥睨四野,一主宰九方。二者本可共辅六界,却逃不出一方野心,又一方的殊见。
只因世上只有一块缘生石,而尧山老者将其交予了自己信任一方,才铸就了神魔鼎立,二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