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黎早就听闻青丘有位不得器的十六公主了。那日从魔窟救下她,便真正见识了她本尊,却并非常人所言之无用。
她会说会笑,能蹦能跳,知德感恩,只是灵姿尚浅,倒无伤大雅。只是今日亲眼见识平日活泼嬉闹的调皮被同类如此欺凌,他便觉得兹事体大了。
朝黎看着低头不语的灵十六,道:“怎么不敢抬头?”
“我……没好意思……”
她那副狼狈的样子,可不是被他给看完了吗?要说自己是愿意再被灵若礼用仙索捆缚一次还是被神君救一次,她倒想选择前者。
朝黎嘴角浅浅勾出一个笑,“今日之事,吾将告予旻一长老,望还你一个公道。”
神君替自己开口,那长老定会重视吧?不过成日里麻烦他算什么本事……想想还是觉得不稳当,正当灵十六抬头想推脱时,也正对上了朝黎投来的关切的目光。
“还是你想单独跟长老较量?”那双清澈深沉的眸子,挑动月影无痕,散播春风无声。于寂寥中给人以最稳固的慰藉。
什么较量不较量的,灵十六早已经将无所谓的话统统抛到脑后了。留在她的眼里,脑子里和整个心里的,唯有此时眼里面存着她影像的这位仙公。
他怎么能这么温柔?说话也温柔,眼神也温柔,好像他的温柔永远花不完似的……灵十六被这春水裹携着,像只荡漾在微波粼粼水面上的扁舟,丝毫不用考虑自己有会翻船的风险。
只是这一凝眸,让她全然忘了屋内还有只小狼崽的存在。
“那……那倒是,神君替我一言罢,十六感激不尽。”她赶紧将头给别了回来,跨过门槛时,腰部的酸楚忽地一下就让她记起了刚刚灵若礼欺负小狼崽的事。
“哎等等!”话刚脱口,灵十六却没拦得住朝黎,便教他进来了。
她四下里仔细看看,却丝毫没发现小东西的踪迹,哪怕是一撮毛也没有。
纳闷之际,朝黎在后方看她的动作有些异常,便疑惑道:“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灵十六摆正了姿态,对着他勉强笑了一笑。
还好小东西跑得快,要不然被神君发现了,可也是要被教训一顿的。族章就是族章,世仇就是世仇,几代几世,都是磨灭不去的。
朝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眼神不经意瞥向了后方的檀木圆桌。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猜不透。
这个小动作被灵十六给注意到,她敢肯定那壶酒被神君给发现了,总不能是自己借酒消愁吧?神君肯定会说小小年纪谈何饮酒,或是饮酒伤身,况是女孩子家……
灵十六脑子转得发热,却被神君的一席话给泼了整身的冷水。
“吾听闻你即将与成和长老之子结婴,莫是心不愿?”
朝黎的脸依旧温如白玉,高挺的鼻梁,时刻含笑的薄唇,白皙如瓷器的脸庞俊美异常。莫说现在谈笑风生,临难之时,他定也不会像自己那般焦灼而红了面颊。因为他禅心如故,永远沉静。
他是长老口中的神人,更是她生命中的常青树。
此时的她却不能沉于眷恋,只能生生掰回自己因羞愧而涨红的脸。灵十六轻轻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心不愿,却错付给了酒,往后每日,都得活在自己的选择之下。不愿即不愿,又何必强求?”
听了朝黎的话,灵十六的肠子更是悔青了。要是自己早早找了他,听了这些话,怕也不会找元娘要什么桃花酒,还要最烈的那一种。
“只是……十六想改,不知来不来得及。”灵十六望向他,渴望从他嘴里得到些能慰藉自己的答案。
朝黎微垂了眸子,语气却如往常一样平稳,“自你闯入灵虚殿招亲,事后,旻一便将这门亲事昭告了青丘上下,成和长老表诚挚祝愿,也照你所说,择日将举行誓礼。”
整个青丘都知道了?!这下自己是真的完了,没事喝什么酒啊!灵十六这时候只想把自己塞到地缝里,越不见天光的地缝越好。
灵十六深深叹了一口气,却说不出半句话。
“扶生公子在紫墟部族也享有盛誉,品性这方面,但可不必过于担心。”
“十六清楚。”灵十六不知道自己在跟哪位神仙拗气,只是心头不顺,想寻处发泄。
朝黎看她这副丧气样子,不知是否又在想那些七七八八了。
他忽的伸出手,轻拂过圆桌上的一摊酒水,将那地方处理得干干净净,甚至比以往还要整洁。
“你若是想,便可化糟粕为精华,化荒芜为繁茂。”
话刚落,朝黎又轻一佛手,那立着酒具的檀木桌上此时竟又多了一盆水仙。伞状花序的白色花瓣优雅地绽放着姿态,其末端的鹅黄色又如神之点缀,将整朵花画得可爱至极。
“可真漂亮……”
“关于情爱,谁都不是生而悉知的人,唯有两方相处磨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