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埃梅丽餐厅出来时,天空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雨丝像针一样砸了下来,静谧又寒凉。
诺尔维雅身上还浸着刚刚在餐厅中的热烈气息。
这是他们自珂劳得疗养院之后第一次一起吃午餐,意外的没有陌生的尴尬与滞涩。坐在典雅的方桌上,他们似是从未分离过的家人。
粘连,亲密,又热闹。
诺尔维雅眷恋这样的感觉。
所以那双向来冷静的蓝眸此刻如同春来冰消,格外的令人着迷。
连阿贝尔都稍微卸下了心防,愉快地举杯痛饮。
他们明明还有下午的比赛,却都放纵地沉溺于这样温和的氛围中。
在阿贝尔得到与诺尔维雅独处的机会时,这位时间魔法天才短促地笑了一下。
她用手背盖着眼,语气藏了遗憾。
“诺尔维雅,我曾经小瞧了你。”
诺尔维雅浅浅笑着,抿了一口菠萝汁。
“阿贝尔老师,没关系。”
阿贝尔眼角有了湿意。
她一定是喝了酒。
一定是因为这雨声太过凄清,厅内又这么温暖。
“诺尔维雅……他们能遇到你,很幸运。”
是她不曾拥有过的幸运。
她那些不该有的恶意里藏了些无知觉的嫉妒。
可是她本应不在乎了。
她是大名鼎鼎的阿贝尔·费克瑞斯。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她的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中。
哪怕这个世界上的人死光了,她都会好好的。
她这段日子里恍然想起了当年她想要在时间魔法领域钻研的初心。
她想要改变过去。
她想要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中,拉那个被世界抛弃的自己一把。
想给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想要见见,她在心底描绘万千遍,却从未见过的母亲。
时间魔法能够影响未来,那是不是也能改变过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抛弃了有所成的锻造技术,一头扎进了时间魔法的深海。
……她慢慢忘记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并不需要同伴,不需要感情,不需要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可是当亲眼见到这个理智的半人鱼凄惨地站在擂台上,身上红痕发肿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鱼疯了。
这个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把邪灵法师挫骨扬灰的、从来都是有理有据、总会有备选方案的诺尔维雅·莱丽,让自己狼狈成那个鬼样子。
阿贝尔觉得,她真的是有点儿疯的。
下一秒,就是无尽的妒烈。
为什么,在她永无天日的痛苦中没有一个诺尔维雅的出现,而这些并不如她悲惨的小恶棍们,能够得到诺尔维雅失去理智一般的坚定和优待。
——
阿贝尔讨厌修道院。
她被她无能的父亲送到了修道院学校里,她身上青紫的伤昭示着她没有父母的宠爱,破旧的衣服又透露出不用言明的困窘。
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修道院中的众矢之的,她是沙包,是狗腿子,是不听话的孩子,是拿不出手的差生。
她唯独不是贝尔·菲列克斯。
她有时在深重的夜里因为伤口太痛睡不着觉,这时她会向神祈祷。
她会做一个乖孩子,她想要母亲,想要不喝酒不打她的父亲。
她想要真心的朋友,想要救赎与希望。
可是第二天日子依旧。
回到家中时,她忍不住向父亲诉苦。
可是父亲的眼神太凉。
他的嘲笑像鞭子把她打的遍体鳞伤。
他说,“那是神对你的惩罚!你活该。”
父亲的脸上带着解气的愉悦。
她没有错。
她坚信自己没有错。
但是她也明白,她依靠不了任何人。
所以她学会了反抗。她像一条疯狗,有人骂她,她就更脏的骂回去,有人想要打她泄愤,她就狠狠咬下那个人的耳朵——她会不要命一样反抗。
哪怕是父亲——她曾经想要得到爱的父亲,在喝酒后对她动手时,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拿着酒瓶砸向他的头。
阿贝尔谁也不怕,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渐渐的,那些人不敢来欺侮她了。
连她的父亲,也不敢在酒后对她施暴了。
阿贝尔在父亲清醒时会跟他学习如何锻器。
她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离开温町镇,找到一个无条件爱着她的男人,组建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
阿贝尔十四岁时,出落的明媚大方。
在修道院学校里有很多人追求她,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