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还在跟她因为材料的事情,嗓门洪亮吵着架,一转眼,竟然就这么死了。
简沫弯腰在一边,良久没有缓过来。
周良岐已经快步走了上来,他质问道:“今天过年,他来这里干什么!”
“听……听说是他不放心这个工程,总想着来看看,吃过年夜饭,出来散步正好到了附近,就……”
解释完,没有人说话。
一时间,没人该说他是尽职尽责,还是命到了头。
片刻,周良岐闭了闭眼睛,“天亮之前,把人处理干净,通知他家里,抚恤费和封口费,让他们开。”
“……是。”
简沫全程听完,她终于直起了身,她侧目,眼神冰冷空洞,“然后呢?”
周良岐遥遥看着她,整个人清冷孤寂,“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的命是可以用来被买断的。”
多现实又残忍的一句话,听得简沫又想吐了。
她表情复杂,“那我的口呢,你能封住吗?”
“我的命呢,你能买断吗!”
简沫言辞激烈,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她难过极了,在她心里,老吴是个很敬业的队长。
共事的时候,他的员工都说他好,从不拖欠农民工工资。
尽管后来两方因为不同的理念吵了一架,简沫也不认为是他的错。
那可是一条命啊!
闻言,周良岐如寒星般的眼眸看了她许久,他突然摘下安全帽示意,“你跟我来吧。”
他阔步走出很远,天地间,他的背影从高大变得渺小。
简沫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跟了上去。
周良岐见她跟上,打开车门,里头塞满了赵秘书提前准备好的礼品,后者递来资料,“周总,老吴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周良岐简单看了几眼便了解了,嗯了一声,“你先回去吧。”
赵秘书紧张,“还是我去吧,您若是露面,事情可能更无法挽回。”
“不用,你去盯着舆论。”周良岐侧身,对简沫示意,“我现在要去安抚死者的家属,你想去看看吗?”
她露出狐疑,目前她只能跟着周良岐,他是这一切的主事人。
周良岐亲自开车,从辅路一直开上了主路,大过年的,海城大部分街道都很冷清,简沫坐在副驾驶,脸色十分难看。
二人不发一言。
不知道开了多久,前方才热闹了点,简沫抬头,赫然看见上头写着:海城第三医院。
她皱紧眉头,“来医院干什么。”
周良岐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礼品,“老吴有个儿子,癌症,为了治他,家里花光了积蓄,老婆过年吃住都在医院。”
简沫心中震惊,她没想到。
“他为什么当包工头,这病是无底洞,需要钱。”
周良岐兀自往前走,一边说:“接工程是有风险的,他们每一个,都搏上了命。”
他腿长,走得快,简沫得小跑才追得上。
“他本可以不用死,可以给家里赚更多的医药费!”
“他们是这样想的吗?”周良岐话赶话。
简沫一时间愣住。
这个时间,早已过了医院的门禁,但由于今天过年,医院里很热闹,充斥着苦中作乐的氛围。
周良岐和简沫一起到了病房门口,看见里头大家坐在一起看电视,桌上还摆着瓜子糖果。
三个病床的人,显得很拥挤。
躺在病床上的人,大多都是光头,脸色苍白。
周良岐上前,径直走到第三个床位,露出笑,“您是老吴的妻子吧。”
简沫跟上。
乍然出现这么一个风流高大的年轻男人,还这么有礼节,老吴的妻子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我是,您是……”
“我是老吴的上司,这不是工程结束了,我来给他拜个年。”他将礼品放在桌上。
中年女人饱经风霜,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明显,“真是有心了,还能找到这来,但是不巧,老吴出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她心情不错,简沫看着却觉得万分悲哀,眼泪险些又掉下来。
“领导,快坐。”躺在床上的男孩帮着招呼。
他看起来有十六七岁了,因为生病,身体格外瘦弱,但笑起来却很温暖,看不出半点颓靡。
“我爸等会儿就回来了。”
老吴妻子在忙前忙后,“您说说,医院简陋,连个像样的茶都没有,招待不周了。”
“我不喝茶。”周良岐阻止她,“您跟我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拜托你转告给老吴。”
顾忌着有孩子在,他把话说得很委婉。
女人原本高兴的脸色在接触到周良岐的讳莫如深之后顿了顿,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