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霎时间蔫下去,他去和谁对簿公堂啊,起初他拿捏着这妇人,平日里她惯逆来顺受,算不会同他红脸,却没想到今日她竟然递了状子,接到通传的时候他还抱着些侥幸心里,毕竟这白纸黑字的,还能作了假不成!
他是断然没想到接受此案件的是那慕王府的世子,本也想着不过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纨绔子弟,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懂得这些,可是刚刚询问的时候,他几句话就被那人套了话,后面来的这位更不是善茬,哪里是那般好糊弄。
身子有些颤抖,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碘着脸笑到:“夫妻本是一体,那有什么说的那么清楚的,这东家说那个,西家说别的,可真是会叫人冤枉了。”
姝月心里哂笑,脑子里没二两货就想欺上瞒下,怕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欺压自己的媳妇儿久了,便觉得自己厉害了了不得了:“那这绣纺到底是谁的?据我所知,你同你身边这位已经和离,官府的文书作证,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些,免得日后再生事端,好歹有个凭证。”
“那自然是一人一半。”那男子赶忙道:“这样也算公平。”
那妇人见此,并没有说什么,大不了她不要便是,眼下这个结果还没坏到哪里去,今日若是全得了,那才是不可置信,老天开眼。
“以不义手段谋夺妻财。”姝月嗓音低沉:“当仗二十,按财产多寡量刑。”惊堂木沉重的声音响彻了公堂,震的人心发颤。
“你可想好了。”少女的声音轻轻软软,在他眼里却如魔鬼一般,声声像是要催的他把命偿。
这文书是个棘手的事情,若是真论起来怕是两边都讨不着好处,绣纺若是因此查封期间,耽误了终究是不好,眼下定是要将这件事定下来,叫他自己承认。
云娘看着公堂之上的女子,少女的姿容清丽,身量纤纤,这公堂她不是第一次来,她望着那高悬的匾额,赫然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
“明镜高悬”
西斜的光辉影影绰绰的洒在少女的脸上,更衬的少女不似凡物,与那高悬的匾额互相映衬。
这淳远城里,终有人替她申冤,不叫她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毁于一旦。
那男子见到面前端坐着的两人,明显的是要帮助那贱妇,他哪里还讨的了什么好,暗自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这局势对他不利,他纠缠下去怕是少不了一顿打,厚着脸皮道:“郡主说笑了,我同她夫妻多年,还是有点情分在的,这绣纺原是她经营颇多,如今给了她去,让她留着傍身,算是全了我们这么多年夫妻情分。”
说罢还装出一副大公无私,正义凛然的模样,俨然不觉自己已经是跳梁小丑,招人耻笑
这最近的负心汉怎么这么多,偏偏到还让两位坚韧的女子碰到了,姝月暗自摇头“那些逆来顺受的女子,怕是连来这公堂的勇气都没有,她们才是这淳远城里沉默的大多数。”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罢了。
前世她追求是自己所爱,却也不过是笑话一场,她也不过只是一把间接刺向陈家的刀而已。
“画押吧。”姝月不欲多言,心思黯淡下来。
慕言初看着刚才还好好的少女一下子就变了样,心里十分古怪,却也是不好开口。
今日已经没有案子了,待退堂后,径自回去。
刚推开门便见小蛮拉着她的衣裙,小蛮长胖了不少,她被姝月救下来之后,前些年不敢与他多攀谈的亲戚知晓没事了,也都热络起来,前些日子便是被接去了乡下。
这小孩子时不时来信说想她,这些天雨下得极少,烈日炎炎,将他晒黑了不少,乍一看姝月还以为哪里来的小乞丐。
他将蜜瓜糖拿出,小心翼翼的放在姝月的手心:“姐姐看着心情不好,吃块蜜瓜糖就好了。”声音带着小孩独有的软糯。
这可是他省下来的,一共是三块,这个糖极为珍贵,他当日拿到的时候,那几个表兄弟偷偷同他打起来,他东躲西藏,日日睡觉都将它放在怀里,他自己一颗,白苏姐姐半颗,陈爷爷不喜甜食,那就给那位凶凶的十七哥哥,最后这一颗,他要给姝月姐姐。
眼下淳远大多数人连吃饭都难以饱腹,她当然知道这一颗糖的珍贵,小孩子正是贪吃的年龄,有这份心着实不容易,心下暖意融融,拍了拍小蛮的肩膀:“谢谢啦!你确定你不吃吗?那我可就吃了奥。”
少女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真切,前世她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无奈自己怎么也怀不上,那调理身体的药是喝了一碗又一碗,求子的庙宇是拜了一碗又一碗,肚子迟迟就是不见动静。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子这一条便可以让谢钦若直接休了她,京中不少人也明里暗里探着口风,想要将自己女儿嫁过来,虽然是续弦,可这青年生的却极为俊秀,位极丞相时也不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不亏。
更有些巴结讨好之辈,直接将小妾送到府门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