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远城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战场上永远是最可怕的,断肢残臂,仿若人间炼狱。
姝月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城下的将士收敛着昔日兄弟的尸体,有些年轻的将士们偷偷的抹着眼泪,将死去的他们抬上担架。
这几日的胆战心惊使得姝月心里紧紧的绷着一根弦,待慕言初带着陈渝与白苏走过来时。她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直接倒了下去。
慕言初眼疾手快,才堪堪接住,一阵手忙脚乱,他只觉得少女的身体有着不似寻常的滚烫,他心里暗道:“莫不是染上瘟疫了?”霎时间觉得有些烫手,摒弃自己的胡思乱想,将人丢给白苏。
陈渝见他这样,倪了他一眼:“世子真是好样的,竟然叫一女流之辈以身犯险,在京都就险些连累我女儿,堂堂七尺男儿,这般作为倒是真叫人不耻。”
他其实猜得出这估计是自己女儿的主意,只是眼下见他这般模样实在是气急,没有忍住,下意识便直接说了出来。
“告辞。”陈渝语气生冷,甩袖而去。
慕言初被呛了一嘴,他向来吃不得亏,他老子都不敢对他怎么样,这老头欺人太甚!刚想回嘴,眼睛却瞥向了昏死过去的姝月,一瞬间嘴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先给你女儿看病,就待在县衙,我带了一批随身军医,不比这城中的郎中差。”
陈渝梗住脚步,他就等着这小子这句话!慕王府以军功传家,多出将领之才,久在沙场,必然对自身十分上心,随身军医必然是精锐。
他心下已经是焦灼万分,却还是耐住自己的性子:“多谢!”
慕言初看着这老头现在这个样,依照他了解的脾气,着实不容易,心下暗道:“果真疼是女儿呀!”不像他家那老顽固,一天天的只知道给自己找麻烦,这两人当年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心里一阵唏嘘。
火光昏昏,暗影重重,姝月再一次站在甬道之上,四周无边,唯有眼前,矗立着一座破庙,门前两联赫然写着
帮庶民求田问舍,许国士扬眉吐气
大门忽然推开,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将门打开,转身而去,背影有些佝偻:“姑娘有惑,请进来解答。”
姝月未有迟疑,跟随而去:“老人家,前世今生,到底哪一场是梦?”
“无梦。”
“无梦便好,多谢!”姝月行礼拜谢。
“万物皆有因果,姑娘可要看看前世,就当它大梦一场。”声音逐渐变得虚无。
待姝月再看之时,四周已经像是陷入一片混沌,她不自主的闭上眼睛,等她再抬眸时,天地已经变了一番景色。
目之所及,皆是自己熟悉的景象。
她回到了自己死的那一天,她的尸身倒在了地下,被收殓了起来。
未有棺木,只一草席,草草裹上,丢在那荒山野岭的乱葬岗里,同那万千孤魂一般,化入泥里,历经风沙磋磨化作尘埃,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画面戛然而止,光阴流转,那该是多久之后呢?
威严的的皇宫里正在上演着谋权篡位,大大小小的尸体倒在了通往皇帝寝宫的路上。
恍然间姝月见着一个背影,是薛近安。
这位先天子近臣成为了一把刀,刺向先皇儿子的一把利刃。
新帝登基,姝月站在大殿之上,百官行跪礼,独她一人同那人站在大殿之上,她想看清那人面容,可越是想看清,却越是模糊。
画面又一转,皇帝身边的太监尖细的声音宣读着圣旨,下跪之人是谢钦若。
姝月一家得以平反,只是可笑就在丞相一家已经无人接旨,竟叫这狼心狗肺之人领了这道旨。姝月想将它抢回来,可她却是魂灵之体,触碰不到分毫。
她怒目而视,恶狠狠的瞪着谢钦若,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却不料谢钦若竟然朝她这边看来,似乎是在探究着什么,姝月转头望去,身后人流涌动,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待他转过身来,谢钦若的目光也已经转向了别处。
“无辜之人埋骨于地,陷害者已然逍遥法外,位至人臣,这是什么天道,我不服!”姝月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眼眶发红,声嘶力竭道。
画面似乎被这声音震碎一般,天旋地转。
阳光大好,照在人的身上想必也是暖意融融,只是姝月却觉得浑身发冷,从心底而来的冷意弥漫全身。
谢钦若独自一人来到臭味弥漫的乱葬岗,似乎是喝醉了,步伐有些踉跄,可目标却十分准确,他躺在了姝月躺过的地方,会心一笑,突然间口吐鲜血,毒发身亡。
画面抽离,恍恍惚惚天地之间又陷入一片混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姝月喃喃自语:“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无人应答,只留天地间一片寂静。
白苏在床前守着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