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城外,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天地之间笼罩在薄雾之中,远方的旷野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模糊绿色,近处小河潺潺流水哗啦啦响着,吴剑男看着前方模糊的景物,心境越来越悲凉,这一世察必容不下他,前一世他的父亲又容不下他,身处在这世界里,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人。走了一上午,他始终没有摆脱这样的想法,悲伤的情绪在他脑海中蔓延,他坐在河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垂着头颅,看着自己的影子,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影子里充斥着无限的孤独和悲凉,远处枝头上叽叽喳喳叫唤的麻雀声,在他听来,那是嘲笑他的声音,就是河边潺潺流水声,也像是嘲笑他的放浪笑声。
萨勒海拿着一张干巴巴的饼子,浸泡在河水里,然后走到他的身边,她撕扯下一半的饼子,递给吴剑男,吴剑男身边的欧阳仆,韦奴眼巴巴地盯着干巴巴的饼子吞咽着口水,吴剑男推开萨勒海的手。
萨勒海皱紧眉头,“我们只有一张饼子,现在不吃可没的吃了!”她说,又把饼子递给吴剑男。
“我吃不下!”吴剑男说。
萨勒海皱紧眉头,走到欧阳仆,韦奴的身前,他把半张饼子撕成四片,一片递给欧阳仆,一片递给韦奴,他们接过饼子,在手中掂量后拿着饼子啃了几口,就把饼子吃完了,他们眼巴巴盯着萨勒海手中剩下的饼子。
萨勒海拔把饼子藏在身后,“你们都把饼子吃了,太虚公和我们吃什么?”她颤抖着声音说,看到欧阳仆,韦奴渴望的眼神,她又把饼子拿出来,想撕下一大块,手撕了一半,又觉得不妥,她撕下两个小块饼子,递给欧阳仆,韦奴,“可不许再多吃了!”她继续说,看见欧阳仆,韦奴伸手抓她手里的饼子,她急忙把手缩回去,“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可不许多吃了!”她重复着刚才的话。
欧阳仆,韦奴夺过她手里的饼子,塞到嘴里后一边咀嚼,一边说:“不多吃不多吃!”他们几口就吃完了饼子,眼巴巴看着萨勒海手中剩下的饼子,萨勒海急忙把饼子藏到身后,转身小跑开了。
萨勒海停在萨巴特面前,萨巴特坐在河边上,浪花一层层冲涌着河堤,哗啦啦的响声响彻在空气里,萨巴特满脸脏污,身上的长袍沾满了灰尘,一只鞋破了一个洞,他的脚指头顶出来,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露出的脚趾头,长长叹息一声。
萨勒海把一大块饼子递给到他的面前。“吃吧!”萨勒海说。
他抬头看萨勒海手中的饼子,这是他从来没看到的饼子,饼子上沾满了河水,萨勒海的手指深深陷入到饼子中,饼子香味从萨勒海手指边缘的缝隙里溢出来,飘进他的鼻孔里,他似乎嗅闻到花草混合肉类的芳香,他的口腔里生出大量的唾液,他一把夺过饼子,大口大口咀嚼。
萨勒海瞅着他笑,“吃吧!这份不够,姐姐的这份也给你!”
他说:“够够!”转身附到河水边,猛喝河水。
萨勒海知道他不够吃,把自己的饼子掰下一块,塞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解下水囊喝水,她注视着吴剑男,“他要是饿死了,我们就都完了!”她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弟弟可怜,她决定只吃一小块的饼子,把剩下的饼子留给吴剑男,萨巴特。
远方的薄雾中传来马蹄声,所有人看向远方,薄雾笼罩的河岸边上,微风吹拂着杨柳,树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唤,河水像是蜿蜒流淌的玉带闪耀着灿烂的光芒,流淌向远方。一个套着笼头的马儿疾步而来,它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马儿身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前坐着一位穿着蒙古长袍的车夫,他大约五六十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吆喝,“嘚嘚!”马儿嘶鸣着前行。这辆马车后面是长长的马车队伍,每一辆马车前都坐着一位车夫,每一辆马车边上都跟着骑在高头大马,手持弯刀的蒙古勇士,马车像是串联一起的珍珠,在和煦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很快马车队伍就停在了吴剑男的身边。
一个穿着蒙古长袍,戴着博克帽的青年婢女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她低着头,跑到吴剑男身前。“您是太虚公吗?”她说,低垂下眼帘。
“我是太虚公!”吴剑男说,想起因为太虚公这个虚无的名号,他遭受的苦难,心里顿觉悲凉。
“请随我来!”婢女说,带着吴剑男向一辆华丽的马车走去。
他们走到马车前,婢女进入马车里。
吴剑男心想:“这华丽马车中的人是谁呢?竟然有这样的派头?”
马车传来婢女的声音:“你可知我家主人来此有什么目的?”
吴剑男心想:“我都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谁,又怎么知道你家主人来此目的!”他打量着马车,马车装饰极尽奢华,马车边缘用黄金装饰,马车车帘子是上等的绸缎,就连套在马儿上的笼头,也是黄金打造的。婢女拉开车帘子一条缝隙,透过这点缝隙,可以看到车里的一点情景,车里布满了金银首饰,金元宝箱子。“婢女的主人一定是地位尊贵之人!”他继续想着,看见婢女把车窗帘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