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贤区,一栋还未竣工的大厦里。
于某一楼层,临时拼凑的几张桌子七零八落地摆放着,一群上身赤裸、裤子上沾满了斑驳泥浆的民工,如同被贪欲的恶魔掌控了灵魂,拿着自己那微薄得可怜的积蓄,在牌桌上肆意地抛掷、挥霍。
一个身着名牌格子衫的人,在这一群灰头土脸的民工中显得格格不入。他身后领着一群流里流气的小弟,趾高气扬地穿梭其间。
他来到一个男人身旁,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对方那满是汗渍、仿佛被盐水浸泡过的肩膀,皱起眉头,满脸戾气地喝道:“哟,刘麻子,今天手气不错啊,赢了不少吧,上次借的那五千块,也该还了吧!”
被唤作刘麻子的人,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愕之色,眼神游离,显然正在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何时欠下了这笔账。他先是满脸殷勤,忙不迭地递上一根烟,讨好地说道:“豪哥,抽根不?”
李家豪一脸嫌弃地推开刘麻子递过来的烟,那烟在刘麻子乌黑的汗手中攥着,已然瘪得不成样子,烟杆上也印上了一道道黑色的指痕。
他嗤之以鼻道:“少来这套!赢了这么多钱,还抽20块的烟,掉不掉份,拿去拿去,我才不抽这种破烟。赶紧还钱!”
“那个,豪哥,我当时不是借的3000吗?”刘麻子苦着一张脸,也是想起了自己借钱一事,但他当时只借了3000啊。
这才一个月就要还5000了?
一个月2000的利息,就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也没这么狠啊。
可当时的他早已在牌桌上输红了眼,一心只想着从对方手里拿钱,想着就算有利息,自己早点还,一个月最多也就一两百的利息顶天了。
李家豪闻言,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那桌子似乎都被他拍出了一个浅浅的手印,他恶狠狠地吼道:放你娘的狗屁!要不咱看看你当时签的欠条?
你借的是4000,3分周利借满四周,一周的利息120,四周480,现在都踏马一个月零3天了,逾期了五天!
逾期一天按周利息进行罚息,5天就是600块,你一共欠老子5080块,那80老子发善心给你抹零了,算你5000!”
“可是豪哥,我当时只到手了3000啊。”
“刘麻子,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什么叫砍头息?借钱要手续费,你出去吃顿饭,人家店家都要收你服务费呢!
借4000当然也要1000手续费了,到手可不就3000吗?”李家豪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伸出手指,气势汹汹地指着刘麻子的鼻子大骂道。
刘麻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眶中满是不甘与愤怒,想要争辩:“豪豪哥,您这,当初借钱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呀,是月息3分啊。”
李家豪一听,眉头紧蹙,活像两条相互绞缠的毒蛇,身旁的小弟见老大面露不悦,立刻有一个人冲上前去,飞起一脚将刘麻子踹倒在地,恶狠狠地威胁道:“少他妈的废话,快还钱!今天要是不把这五千还上,这笔钱就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到时候逾期这么久,利息往上一翻,有你好受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刘麻子哭丧着脸,可碍于李家豪的狠辣身份,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他颤抖着双手,将手中那薄薄的一叠钱递了过去,战战兢兢地说道:“豪哥,我身上就这点了,您看还差多少我再补给您。”
李家豪摆了摆手,没有伸手借钱,而是一旁的小弟上前一步夺过那一叠钞票,直接数了起来,而他则笑眯眯道:“小本经营,诚信生意,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嘛。”
李家豪看了一圈其他的民工,对于他的所做所为一个个也只能默不吭声,谁叫他父亲是天恒开发部的经理呢,对方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见自己刚刚说的话没人反驳,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小弟过来,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便准备匆匆离开,这闷热的大厦里除了几个强力的工业风扇外呼呼转动,虽然吹走了不少的炎热,但已经有些让人发闷,他过来一会儿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好了,大家好好玩,只要借钱准时还,我李家豪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但”
话还没讲完,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被打断的他有些不悦,掏出手机正要发作,但看到是他父亲打来的电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很快接通了。
“爸,什么事啊。”李家豪吊儿郎当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李家豪撇了撇嘴,回道:“那两娘们成天窝在公司,我的人都在大厦对面守了快一周不见人影了,应该就这几天吧,实在不行我找人去她家堵她们。”
李家栋听闻事情还没办妥,怒意也是瞬间上来,立马怒喝道:“你给我上点心,别整天就知道瞎混,你小姑那边催好几天了,多找些人,这周内必须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