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儿的海棠可是开了?”
“安妹妹真是好灵的鼻子,前儿冒的花骨朵今儿刚开花。为了催这株西府海棠,可费了我不少好蜡烛。”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姐姐这儿的海棠开了,可是春风及第的预兆。说来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九了,可见这碎玉轩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听了这段揶揄,甄嬛作势要打黛玉,绕过柱子望向门口,看到黛玉今天带过来的是菊青。这下甄嬛心里就有了计较,自己看来自己和眉庄安排得果然不错。
拉着黛玉进了内室,待流朱上好了茶和点心,甄嬛便让所有人都下去了,也对着浣碧使了个眼色防着有人靠近。浣碧福了福,便扯着菊青去小厨房安排起午膳了。菊青本就是个忠厚老实的性格也不做他想,只不过去小厨房总会有点好吃的能蹭,便和黛玉说了声,行礼退下了。
“妹妹,那天听你说了个故事,我和眉姐姐也受益匪浅。想着总得拿点什么来谢谢你。不过既然要送礼,就得送到妹妹心坎上。我和姐姐忙了半个月,给妹妹准备了这个。”
说话间,甄嬛在床头的一个镶了白色贝母雕海棠花的杨木匣子里,拿出了几张纸出来,白纸黑字的,递给了黛玉。
黛玉满面疑惑地接过这几张纸:“卖身契?这是谁的?”
甄嬛吹了吹面前的龙井,撇去浮沫:“你宫里紫鹃的弟弟。剩下几张是你宫里其他人的家庭情况。”
黛玉顿时觉得这几张纸有千斤重:“菀姐姐?你和眉姐姐?你们,你们怎么……”
“你既然那样说话,必然是有你的原因。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告诉我们这件事,我和眉姐姐自然也得为你做点什么。没有事先和你打招呼,也是因为怕你现在身边的人不可靠走漏了风声。咱们在宫中,不管怎么样,最要紧的就是身边的人要可靠,你入宫时就没有带贴身的宫女,这也是我当初把菊青给你的原因之一。她从我这里出去,虽然说查得不那么仔细,但是明面上还是很清白的,是钉子的概率不大。”
说到这儿,甄嬛有些自责:“其实若是入宫前,我家帮你买一个丫头就好了……”
黛玉放下那几张纸,忙挪到甄嬛旁边,握住她的手:“姐姐,不要这么说。当初寄住在府里的那段时间,姐姐一家对我已经是百般照顾了。还帮我置办了衣服,头面首饰,真的已经很感谢了。”
说着说着,黛玉的眼圈儿就红了,鼻翼也泛起了桃粉色。
“好了,不哭。紫鹃她家里情况也比较简单,包衣出身,只是确实贫苦了些。父亲生意失败重病早逝,只留下了个腿脚不便的母亲,一个十三岁的弟弟和一笔不小的债务,为了生活,这弟弟也不得不卖身为奴。这样的出身,其实最忠心也最不忠心。毕竟家里贫苦容易被收买,可若是抓住这独子就既是恩赐也是威胁。”
“你所担心的那个人,后宫势大,可朝中却没什么可用的人。一家人现在只不过靠着祖上的荣膺过日子,没有什么实权只有虚名,落日余晖罢了。所以你放心,宫外的事情,她的手没那么长,阻止不了我们。”
“陵容。”甄嬛突然抓住了黛玉的手,有些用力,抓得黛玉有些疼。她不由得轻哼出声,甄嬛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略带尴尬地笑笑,将双手放松了些。
“陵容,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那夜过后,我真的发现你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很明显,现在的你虽然柔弱,却更加独立,有了自己的骄傲。”
“姐姐,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那海棠树下的……”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是吧?欺君之罪是一方面,但是我真的不能和眉姐姐说,也不能和过去的你说。眉姐姐性子耿直,新人入宫的时候我和她都已经太耀眼了,她如果直接告诉了皇后或者皇上,只怕我们的日子会更艰难。而那时候的你,妹妹对不起,我觉得那时候的你还担不起这样重的责任。而且我提醒你们小心谁呢?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谁做的。过去我以为是华妃,可现在可疑的人绝对不只有华妃一个人。
甄嬛站起来,在殿内走了两步,用鞋尖轻轻蹭着地上的地毯,又抬头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她转头看着黛玉,眼里都是无奈和凄苦:“一个人守着秘密,我也很辛苦,可我说了也只会闹得人心惶惶罢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妹妹。不同了。”
黛玉定定地看着甄嬛:“没错,不同了。”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意识到了她有问题吗?”
黛玉把她的想法给甄嬛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皇后的提议到侍寝前的玉台金盏,从剪秋的关心再到请安前的暗示,黛玉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两个人捋清这草灰蛇线,都不由得暗暗心惊,若是按原主的性格,只怕此时她已经开始对甄嬛和沈眉庄心存芥蒂了。
“想不到,她不声不响,竟然有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