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有许多想法,但栀选侍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只问了一声:“那臣妾走了吗?”
“不必了,夜已经深了,你就在这儿歇下吧。”
就在这儿歇下?
栀选侍来之前分明听教习嬷嬷说过,嫔妃是不得在紫宸殿留宿的,哪怕是端妃、詹妃那些高位的嫔妃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皇上却让她留宿,这……算是独一份的吧?
说起来,皇上似乎一直待她都有些特殊,是啊,若不特殊为何那么多舞姬偏偏只看上她一个?
甚至不在乎她教坊司舞姬的身份,封她为选侍,还赐她封号。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中又忍不住窃喜。
“是……”
她略带娇羞地就这样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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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珩带着沈知言回了冷宫,回程的路上,沈知言似乎连害怕都忘了,一路无言。
“王爷,今天晚上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站在门前,沈知言与他道别:“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歇息了吧。”
时珩自方才开始都有些神思不属。
“啊?哦,好,好……”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沈知言冲着他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转身,推开门进去。
“沈娘子……”
然而,就在她的脚还未踏进去,时珩却在身后慌张地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沈知言回过头问他。
“方才,你说……你说进了冷宫的人,没有期望,没有未来,其实不是这样的,你还这样年轻,还应该有大好的年华。”
“大好的年华?”沈知言只是笑:“王爷,怎么会有呢?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可现实是,我连这冷宫也出不去啊。”
“那……那……”
时珩似乎有些焦急,有什么话急待说出口,却又像口中下了绊子似的。
“至少……至少还能有一丝期望,一点依靠吧,若……若你不嫌弃,你可以找我,往后,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顿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那样对你不公平。”沈知言说。
“什么叫公平,什么叫不公平?不都是图一个心甘情愿吗?”
“那你以后的妻子呢?你的家人呢?他们能愿意你和我这样一个人来往吗?”
“我没想过……”
“你怎么会没想过呢?你应该娶妻啊?”沈知言没等时珩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王爷,我方才说过的话的确是玩笑,现在我认真与你说,你这样好的人,本就应该娶妻生子,应该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是你值得的。
咱们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比谁都渴望那样的生活,只是我这辈子是不能了,但是我希望你有。”
“可是,我……”
“王爷!”
时珩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沈知言又一次打断了他。
“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乏了,要睡下了,你回吧!”
她说完了这句话,沈知言转身进了屋,反手“啪”地一下将房门关上了。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听到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她不知道,时珩是从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想法,虽说这几次他们相处还算愉快,但先前他们也算得上针锋相对了吧。
她那样劈头盖脸地骂了他好几次。
而且……她是一个罪妃啊……
时珩怎么想的?
身家性命和前程通通都不要了吗?
今天晚上她把话说清楚了,希望以后,时珩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吧。
沈知言重重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了。
今天晚上两个人相拥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
不仅仅是时珩,那也是沈知言从未有过的悸动。
那在他头顶绽放的烟花,像是一个记号,只要闭上眼睛便在眼前不断回闪。
唉……
沈知言坐起身来。
她可真是……寂寞久了,稍稍有一个人向她靠近,都忍不住心猿意马。
或许……不光光是寂寞呢?
时珩身上有一样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真诚。
沈知言这个人,从头至尾都像是一个商品,被人利用,被人平衡价值,去等价交换,沈家送她入宫去稳固地位。
萧序宠信她来拉拢沈家。
而后两方势力的平衡打破,她便像一个垃圾一般被扔在了冷宫。
但是时珩不同。
他不带着任何的私心,不夹杂任何的利用,他就这样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哪怕是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的她,他也一样以真心对待,似珍宝一般看重。
她本就是一个受尽冷落欺凌的人,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眼前。
谁能不心动呢?
她甚至想,她凭什么呢?
他可是时珩啊……
多少姑娘排着队前赴后继地想嫁。
他偏偏能看上这样一个不堪的她,她何德何能呢?
沈知言就这样心事重重,辗转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