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骞眼底黯淡,原本锋利流畅的下颌弧度在空气中僵硬了半瞬。
周遭环境安静了良久,他才整理好心态,出声反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然而,明老爷子的信念却很坚定,他布满褶皱纹理的手掌反扣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后,语气愈发严厉了起来:“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这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欺骗了。”
“说,你到底是谁!如有一丝隐瞒,你这些送来的家具统统都给我撤走,我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魏泽骞也不敢再敷衍,正襟危坐起来,连无处可放的双手都微微攥紧起来了,他有一说一。
多的话,明老爷子也不让他自己说,而是又威严地开口道:“那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架势,还真是像年轻情侣准备订婚前,家中长辈出于不放心的顾虑之下,正式了解家庭情况。
不过多了几分“审讯”的味道。
“就是做些简单的生意。”魏泽骞的回答很是拘谨。
甚至,家族的那份荣耀,令他在这个家里都无法抬起头来。
只因这老爷子方才所说的一句话。
——夫妻之间,阶级不能差得太多。
何必如此现实。
“那你呢?你的工作又是什么?”
魏泽骞垂下了眼睫,漆黑的眸子中快速掠过一抹痛色,他还是诚恳地回答,没有任何隐瞒:“我也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
“先前,桉桉的那个前男友杨信逸,就在我公司里工作,现在已经被开除了。”
他其实没法儿分辨这老爷子的心里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东西。
或许,是杨信逸后面变着法子告诉了他很多东西,也存在着抹黑胡说的可能性。
魏泽骞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失明的人竟然比能够看见的人,还要看到的多。
明老爷子眉头忽然间舒展了一下,他已猜到些什么,语气虽然是在询问,却已经十分笃定:“那就是家族企业咯?”
“不管怎样,你的家世背景,好过了我们明家太多太多。”
甚至都已经到了望尘莫及的地步。
而那块玉佩
魏泽骞想否认,解释的话却全部都咽回了喉咙里。
他又能怎么说呢。
zq虽然算是他独立创立的,没要家里一分钱的资助,股份也撇得干干净净的。
但其实刚开始的不少客户会同意合作,还是看中他背后有魏家的关系。
更有些人,觉得他日后一定会成为魏家的继承人,所以主动来攀关系。
——他与自己的家庭,也不可能剥离的了。
明老爷子原本还想接着问家中有几口人,是否还有些兄弟姐妹类的话,但蓦地,叹息了一声,他摇着头,像是在安慰着自己似的,“也罢,也罢。”
“那你和我说说,你是喜欢我们桉桉什么呢?”
魏泽骞从刚才的问题中回过了神来,只要一想到明桉,他的唇角就不自觉地向上扬了起来,就连眼角都荡漾起一抹融化不开的柔情。
他压低着嗓音回答道:“善良。”
“桉桉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
虽然嘴上总是在抱怨着,好像讨厌这个也讨厌那个,但她绝对是最不会视而不见的人。
魏泽骞又想到了在他公司楼下的那个雨天。
也应该是,明桉第一次发现她那前男友出了轨。
雨丝又长又密,连成了线条一样。她蹲在大楼门口的屋檐下,裙摆有些潮湿,眼眶也红了,却没有哭。
那种情况下,看见有坡度的路口一个老人费力地推着装满柑橘的车子上来,还知道跑过去帮忙。
魏泽骞坐在不远处的黑色车里,降下了车窗,任由雨滴飘进车内,他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那个小姑娘。
帮忙推了车后,她还买了一袋那老人的橘子,不过,重新躲回大厦的屋檐下时,表情愣住了,又委屈又可怜地耷拉着脑袋。
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
前排司机见魏泽骞一直在看的方向,笑着说道:“魏总,您可能不知道,那老头子卖东西不讲信用。”
“别人称的橘子是好的,他称好以后给顾客时,就偷偷摸摸调换了一袋烂的,咱们公司都有不少同事被骗过了。”
魏泽骞眯了眯眼,准备升上窗户。
只觉得这小姑娘挺傻的,也很会受气。
就在司机打起转向灯,准备开车时,他视线的余光又注意到了明桉站起身,他也连忙喊道:“停下!”
明桉气呼呼地去找还没走远的摊贩算账,那老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弯腰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车祸瘫痪了,老伴又有很严重的心脏重病,我真的是太需要用钱了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