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中最高兴的是,盼着姐姐回来,一个是她回来了卖不完可以吃冰块,二个是可以在旁边看着父亲和姐姐数钱,钱大多是硬币,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偶尔有一毛钱的纸币,如果有贰角或五角的纸币,就高兴坏了。
数钱的时候,都是一块钱一堆,先从大到小的排着,五角的、贰角的、然后是五分贰分和一分的,一堆堆的,全部排好了,父亲和姐姐先把本钱拿出去,剩下的就是当天挣的了,那时候多的可以使几块钱,少的时候挣几毛钱,还有赔钱的时候。
挣钱了,父亲很高兴,当然我们也高兴,如果赔钱了,他就拉着脸,我们也就悄咪咪的眯着不敢说话。
有时候算算姐姐一天光骑车,就得两百多里地了,还不算走街串巷走的,整个夏天,她累的又黑又瘦,虽然带着草帽,但是架不住伏天炽热的太阳啊。
姐姐大部分时间都是北面那个矿区附近的镇上卖冰棍的,慢慢的也跟那边的人熟悉了起来,偶尔有一天或两天不去了,再去卖冰棍还有人问她怎么没来。
她不太爱追着赶集,人多,但是未必卖的快,而固定的村子,大致固定的人群,每天花着大致的钱。
我听到过姐姐跟圆圆他们说,“唉,要是什么时候我可以随便吃两根五分钱的冰棍该多好啊!”即使她卖冰棍,也不舍得吃的,一厘一根进的货都舍不得吃,何况可以卖五分钱的?
这个暑假,母亲和父亲养蚕,姐姐卖冰棍,只有我和小妹两个闲人,所以很多活我们就得做了。
我记得有一次,红薯秧子该翻了,父亲和母亲要撸桑叶,姐姐去南面县城进货去了,我说不想去翻秧子,然后父亲跟我说:“家里的活,让你挑,撸桑叶你不会,还背不动!卖冰棍去,你不会骑车!你说能干啥?”我被怼的没话说,只好说去翻红薯秧子,可到最后,小妹还不想去,我气昂昂的自己去了。
我一个人,背了一个粪筐,拿 个镰刀,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到地里,一看二十多根垄,看着就发愁,两边是四根高粱垄,把风都挡住了,虽然本来风也不大,太阳明晃晃的照着,看着红薯秧子的叶片上都冒着热气。
生气,难过,眼泪都流出来了,觉得自己真命苦,但是认命的蹲在地头开始翻,干着干着,也不哭了,顾不上了。
汗水从脸上沿着脸颊集中到鼻头上,再一滴滴的落到土里,没有一点声息;眼睛被汗水淹了,涩涩的,也顾不得用手抹,手上沾满泥土,勉强用袖子蹭蹭,一会还会流下来。
随着太阳的升高,阳光也越来越强,汗都已经落不下来了,我想应该是刚出来就干 了,后背和胳膊是痒痒的,我干脆脱了上衣,穿个背心继续奋斗。
把垄沟里的草还得薅出来放,放一边,回头背回家,一不小心拽断的红薯秧子也要放好,背回家喂猪。
出来着急没带水,感觉嗓子都冒烟了,可是还有五根垄,看看太阳已经到正中了,又不想回家,我想着老不回家,会不会有人找我来?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真能干?
我继续翻着,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躺到高粱垄中间,在仅有的阴凉处,歇息一下,不知道躺了多久,也许几分钟,再爬起来,更觉得腰酸背痛,哪哪都刺痒的难受。
我咬牙坚持着,告诉自己一定要全部翻完再回家,不然这些活也是自己的。再后来,觉得又热又饿又累,看看太阳都有点偏了,还有一根半垄,我把外套顶在头上,这样太阳就不那么的晒 了,等最后一根垄翻到头的时候,我突然一下瘫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一丝云都没有,也没有风。
瘫了一下,再爬起来,去捡地里的草堆和红薯秧子,都放粪筐里装好,拄着镰刀,觉得自己跟王寿昌也差不多了,一瘸一拐的。
走起来了,觉得有点风了,把外套从头顶上拿下来,就更觉得凉快了很多,我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半路上都没遇到一个人,等我到家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小妹他们都吃完了,我觉得我可可怜了。
我的后背刺痒的厉害,把粪筐放到前院,跟母亲说我后背刺痒,让她帮我看看,她说,“啊,出痱子了,养两天就好了。”然后给我准备饭。
父亲问我,“你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都翻完了?”
我说“嗯。翻完了。”然后就开始吃饭。
他们没有人表扬我,我觉得我很能干啊,那个时候应该是已经下午一两点了。
下午好像我回来没多久,姐姐卖冰块回来了,全部卖完了,姐姐兴高采烈的,把自行车放在那里,把钱往炕上一放,告诉我给她把冰棍箱子里的棉垫拿出去晒晒,我都没理她,她问怎么了,我还是没理她。
母亲在一旁说,“我去晾吧,她赌气呢!把北疆那块红薯地,全翻完了,刚回来一会儿。”
母亲出去晾冰棍箱子里的棉垫去了,我坐在那里,都没围观数钱的动力了。
姐姐喊我,“艳,过来帮我们算算,今天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