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是不是想叫我以形补形?”杨大人自嘲,“哎,这上了年岁,不服老真是不行,若是我年轻的时候,即便被门槛绊倒了,定也能反应过来,及时抓住门框,绝不会如此狼狈……”
“被门槛绊倒?”
柳青青看了看门外,“咦,下雨了?伯父是为了避雨吧?”她说完,转头担忧的看向杨大人,“伯父真觉得不要紧,要不还是去医馆找个大夫吧?”
杨大人拒绝,“回去搽点药油就行,这点小伤,若是请大夫,岂不是让大家都知道我的糗事了,你伯母也会担心。”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真没事,就是摔到了肉,骨头是好的。”
没摔到骨头就没有大碍。
不过,柳青青还是上手检查了一下杨大人的胳膊,确认了才放下心。
初次享受侄女的关怀,杨大人心里颇有些感慨,暗道:不过夫人一直念叨着要生个女儿,这女儿却是比儿子更贴心细心,要是换了他家那几个好大儿,刚才他说没事,几个小子肯定就心大的认同,哪还会上手再检查一遍?
“那您回头让伯母给您把淤血揉散。”
“嗳,放心放心,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好照顾自己?”
柳青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笑,语气却有些不赞同,“您是比我们经验足一些,但有时候太过依赖经验,忘记了些常见之象,这摔伤可大可小,一定要重视。”
唠唠叨叨的柳青青得到了杨大人的嫌弃,当然他嘴上嫌弃,心里很是熨帖。
等下,
经验……
柳青青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住了。
杨大人在发着牢骚,没注意柳青青走神了,等揉完胳膊,觉得稍微缓过来了,抬头就见柳青青又陷入了沉思。
“这孩子真是……”
细雨伴随着一声轻叹,见不可闻。
横梁的高度。
木桌子的高度。
两者之间的距离。
厨子的身高。
脖颈淤痕的位置。
按照经验,上吊死亡,绳索造成的淤痕应该所在的位置。
“我知道了!”
柳青青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杨大人正看着门外的雨,被大声喊得一哆嗦,不过他没在意这个,转头期盼的追着柳青青问,“大侄女,你是不是有线索了?”
“杨伯父,这厨子不是自缢,是被人杀死的!”
——
“噼里啪啦”,大雨倾盆而至。
雨水冲刷之下,可以把地面上的东西冲走,亦可以掩盖许多人为留下的痕迹。
虽如此,但也能阻拦某些人的居心叵测。
——
醉仙楼后院的一处房间内,潘管事听着来人的禀告,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你们什么都没打听到?”
“潘头,依我看来,咱们不必如此紧张,以兄弟们的手艺,任凭衙门里的那些仵作如何验看,也看不出任何猫腻的。”
“没错,潘头,何况那杨大人在停尸房门前摔了一跤,虽然雨大,兄弟们没听到,但只怕也是些废话,无甚要紧。”
潘管事挥挥手,“你们拿话糊弄我可以,但这事是上面安排下来的,说让我们特别注意那个姓柳的小娘子……”
房内的另外两个人听得潘管事的话,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一个浑不在意道,“一个小娘子有什么在意的,要我说,护法就是之前在落霞山庄吃了瘪,这才胆子变得小了,如此小心谨慎,很没有必要。”
另一个语气有些莫名,“咱们在衡州都经营几年了,一直顺风顺水的,没有出任何问题,上面本来很是看中潘头你,说是要提拔你当使者。可是打从开春后,那位护法身体好了,接管了衡州的事务,这生意上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出事,还要兄弟们善后。潘头,我觉得……”
“住嘴!”潘管事低声警告,“别得意忘形,害了兄弟们,须知祸从口出。”
“哼,反正我就是不服。日子本来舒舒坦坦的,如今却要提着心办事,谁能想得通。”
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潘管事眼神晦涩,得力兄弟们说的其实也是他想的,本来他在衡州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如今可好,处处受人制约不说,还要做些掉脑袋的事情。
娘的,老子当初入黄泉教可不是为了卖命,是为了过好日子的。
只是,想到那个护法素来的名声,以及自己面对他时大气不敢喘的压迫感,潘管事总算是压制了心底的怒气。
但心有不忿,这事情就不会上心了。
“咱们再忍耐些时日,等他身体上的伤好些了,自会离开衡州,他可不是会长久呆在这个小地方的人,眼界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