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这么小,哪里挤得下三个人啊?有些人就是碍手碍脚!”
柳大娘用瓢舀水洗锅,忽然撞到胡三嫂身上,将冷水洒在了胡三嫂的棉袄和棉鞋上。
柳大娘非但不道歉,反而还阴阳怪气地责怪别人。
胡三嫂忍气吞声。
菊大娘有点同情心,劝胡三嫂去烤火,把鞋烤干再来干活。
柳大娘嘴角一勾,暗自偷笑,因为这烤火的主意正中她下怀。
一来,烤火就是偷懒!二来,把棉鞋烤得臭烘烘的,就是不爱干净!
主人家肯定嫌弃又懒又脏的帮工。
她心中暗忖:赵家只有一家三口,请两个帮工做家务活就够了,如果请三个,肯定有一个是多余的!
胡三嫂拒绝了菊大娘的建议,依然笑得一团和气,更加卖力地干活。
柳大娘暗中朝她飞眼刀子。
两人暗中较劲。
中午,热气腾腾的鱼丸子蒸好了,柳大娘送一小碗去给王玉娥品尝,顺便告状。“夫人,那个胡三嫂有点笨手笨脚,像个木头桩子,杵在厨房碍事。”
王玉娥细细咀嚼鱼丸,挑起眉梢,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打量柳大娘的脸。
柳大娘有点心虚,不敢直视王玉娥的眼。
片刻后,王玉娥说道:“她刚来,还不习惯呢!你当初好像也是这样,是不是?”
柳大娘无话可说,只能干笑。
王玉娥又说道:“你在咱家做了这么多年帮工,又是看着宣宣长大的,就跟长辈差不多。”
柳大娘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手足无措,苦笑连连,愁眉苦脸地道:“我哪里敢称长辈啊?夫人,您折煞我了!”
王玉娥微笑道:“宣宣一直把你当长辈敬着,眼看着你在雪地里走路费劲,深一脚浅一脚,怕你摔着,还埋怨我,说我不该让您出去请胡三嫂来,应该让菊大娘去,毕竟菊大娘年轻许多,就算在雪地里跌一跤,也不会伤筋动骨。”
柳大娘一边听,一边绞尽脑汁,猜测王玉娥的真实意图,无奈道:“大小姐多虑了,我也不老啊,我也不怕摔。”
王玉娥长叹道:“人都不服老!你家曾孙都出生了,四代同堂,多好的福气呀!也该回去享福了!”
柳大娘苦笑,插话道:“我在您家做帮工,就是最好的福气了!”
王玉娥话赶话,道:“做帮工又辛苦,又不能休息,遇到脏活累活,又不能挑剔,唉!真不适合年纪大的人做。”
柳大娘忐忑地插话道:“我做得挺合适啊……”
王玉娥摇摇手,道:“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宣宣她爹早就有这个意思,让我劝您回家去抱曾孙享福。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了,我们家不能亏待您,等会儿我多给您结算三个月的工钱,明天就不用来了。”
柳大娘吓哭了,立马跪着恳求,眼泪鼻涕一大把,看上去十分可怜。
王玉娥假装生气,跺脚道:“我说过,最不喜欢别人跪我,你这是故意的么?”
柳大娘连忙又从地上爬起来,痛哭流涕,道:“夫人,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告诉我,我肯定改正!求求你,别赶我走啊!”
菊大娘和胡三嫂都被柳大娘的哭声惊动了,跑到门口,通过门帘子的缝隙偷看。
王玉娥把柳大娘按到椅子上坐下,递帕子给她擦眼泪,和和气气地道:“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你,否则不会留你在家里做这么多年。”
“给你多结算三个月工钱,你是不是还嫌少?如果嫌少,咱们再好好商量。”
“好聚好散!快别哭了!往后你如果有空,还可以来我家串门。”
柳大娘哭得撕心裂肺,用拳头捶打胸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午饭后,王玉娥就把柳大娘打发走了,长长地松一口气。
——
赵宣宣用小篮子装一些橘子和鱼丸,穿上莲蓬衣,戴上兜帽,踩着羊皮靴,说道:“娘,我送鱼丸给唐风年,他瘦瘦的,要补一补才好。”
王玉娥伸出手,捏住赵宣宣的脸,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么快就把别人当自家人了?让菊大娘和你一起去,别被俊俏的小伙子给骗走了!”
赵宣宣脸红,辩解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哪里骗得走?”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戏台上的有情人总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以前她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对那话颇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