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沈凝之后,容澈的脸便紧绷着,一路出了竹林,下望月山时,那神色都不曾缓和一分。
崔彦军知晓自己主子心情糟糕,应对的更加小心。
带一队人随着容澈到了山下,崔彦军牵来马,“现在出发天黑之前能赶到公主处。”
容澈不曾应声,动作利落地翻身而上,一扯马缰奔了出去。
崔彦军赶紧飞身上马,带护卫追了上去。
一路快马奔行,容澈不曾有一丝一毫缓慢之色,原本崔彦军计划的天黑之前到,却不想只用了一个多时辰。
只太阳西斜,他们就赶到了那县城。
那县城叫做东升县。
荣阳公主身份尊贵,忽然前来还带了人手,引得县官也不敢大意,小心伺候着。
空出了一条街的客栈将人安顿好。
这些事情,一路上崔彦军都找机会和容澈说了。
到了东升县城前,入城的时候,容澈眸光扫过那守城的几人,只瞧他们眼神便知不是寻常守城士兵。
荣阳公主这是连城防都接管了。
容澈冷漠地收回视线,跨马入城。
那城门前的守将快步上前,拱手与容澈行礼:“参见睿王殿下,公主在等您,小人这就引您前去。”
容澈颔首:“走。”
边上小兵牵来马,那守将利落地翻身而上,提缰前行。
今日天气不错,艳阳高照。
到了下午温度正合适,街道之上原该百姓川流,如今却是三两行人,匆匆而过。
容澈把一切看在眼里,收敛神思,跟上那守将前去。
一刻钟后,守将在县衙大门前停住,翻身而下,“殿下请。”
容澈翻身下马,迈步进了衙门,袍摆因着他随手一甩,发出清脆的刷拉之声,崔彦军也飞速下马,赶紧跟在容澈之后。
容澈主仆前行不过片刻,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满脸堆笑:“想必是睿王殿下——”
“公主何在?”
容澈冷冷问。
那官员也不敢废话磨蹭,连忙说:“请随下官前来。”
话落便转身,双手提着官袍前摆快步往前。
容澈随在其后,转到官衙后院,远远便瞧见一处守卫森严的院落,料定那便是荣阳公主所在。
果然。
那官员就停在院外,低声说:“公主殿下就在里面。”
“劳驾了。”
容澈冰冷而客气地与那县官说了一声,便要跨入院内去。
左右守卫却上前阻拦,“公主殿下说了,只见睿王殿下一人。”
这是不让崔彦军跟随。
崔彦军剑眉一拧。
容澈挥手,“你等着。”
“……”
崔彦军默了一瞬,只好听从吩咐,后退几步站在远处。
那守卫这才放行让容澈进去。
容澈从两排守卫中间泰然前行,到了正屋门前,左右护卫将门推开,他迈步而入,目光扫向月亮门。
雕花隔断的月亮门上垂坠珠帘,帘后的桌边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梳着花冠,发髻上佩戴大朵真丝牡丹纱花,额心装饰珍珠钿,左右耳朵上挂了金珠耳铛。
装扮这般雍容,那面容亦是美丽无双。
可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落在容澈身上,十足冰冷。
容澈隔着珠帘看着她。
那张脸,和年少时那不断提点他,江山帝位本就该是他的那张脸重合。
多年过去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她看容澈的眼神也变了——
当年是满面笑容的循循诱导。
如今却是满目的冰冷以及难以压制的愤怒。
刷啦啦——
服侍在荣阳公主身旁的婢女上前,左右挂起珠帘,无声地欠身退了出去,将门板闭合。
如此没了遮挡,她落在容澈身上的视线更加明晰直白,锐利竟似刀锋,挑剔冰冷,怨责怪罪。
犹如刮骨。
容澈亦直视着她,双眸深幽如渊,不起波澜,不可窥测。
须臾,荣阳公主勾唇一笑:“澈儿长的真好,本宫都有十多年没见到过你了,你是越来越像皇兄了。”
容澈垂眸,双手微合与荣阳公主见礼:“姑母安好。”
“本宫不好。”荣阳公主淡笑,声音冰冷,“你也当知道本宫为何不好!”
容澈漠然说道:“抱歉。”
“……”
荣阳公主瞳孔一缩,眼底刮过风暴。
一句抱歉,是容澈对这些年所有对抗她的回应。
这样的轻描淡写。
压根就不在乎,没有半分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