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怎么定性,怎么处置,原本就是全凭景和帝的心情。
他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黄姑姑身上,说一切都是她背主所为。
到时赐死黄姑姑一人,就能把凌贵妃和容熠摘出来。
以前景和帝也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
以至于时间久了,凌贵妃和容熠越发跋扈,什么样的阴损招数都敢使出来。
但这一次景和帝没有重罚,也不曾轻易放过。
容熠娶个年龄能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回府,便是坐实他和黄姑姑偷情,名声损毁,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还丢了差事。
这对容熠而言那是栽了大跟头。
“许是陛下忍了他们母子太久,现在开始不愿忍了。”容澈说。
沈凝点点头:“的确,陛下真是好耐性,贵妃母子多年来飞扬跋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到了如今……”
“还有两件事情没有写在信上。”
“什么?”
沈凝抬眸看向容澈,“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件算好事,另外一件……不好说。”
沈凝催促:“那赶紧说来听听!”
“嗯。”容澈上前牵住沈凝的手,带着她到桌边去坐下,一边给她沏茶一边说:“不好说的那件事情是,蓉妃怀孕了。”
沈凝“啊”了一声,很是意外,“她竟怀孕了?”
“是。”
容澈淡淡说道:“宫中已经有好几年不曾有过添丁弄瓦之喜了,她这一怀孕,陛下龙心大悦,于是下旨礼部为我们二人选定婚期。”
“这是那件好事……大致,是要用婚事给我冲冲喜,叫我能多活几日。”
沈凝双眸微瞪。
容澈瞧着她低低笑道:“看你并不兴奋。”
“……”
沈凝默了默,深吸了口气,“是你自己把话说的不好听,我如何兴奋?”
容澈挑眉:“哦?哪句话不好听?”
“你还问哪句?”沈凝没好气地瞪了容澈一眼,“什么叫婚事给你冲喜,叫你多活几日,这是什么话?我能兴奋的起来?”
容澈默默片刻,失笑道:“我这是自嘲一二。”
他倾身而去,双手牵起沈凝的双手,低头在她恶心轻轻吻了一下,“礼部的人已经递了本子上去,太后很快会选定吉日,我们要成婚了。”
沈凝定定地看着容澈。
她从他眼底看到自己欢愉又似松了口气的样子,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她微咬下唇投入容澈怀中去,低声喃喃:“阿澈,我总觉得不真实。”
容澈揽着她,“为何?”
“不知道……可能因为先前太难了吧?”
沈凝耳畔便是容澈节奏匀称的心跳声,“我及笄那年,求得赐婚时,我觉得一切就该那么顺利,我理所应当是要嫁给你做娘子的。”
“可是忽然出了事,我被挤出自己身体,眼睁睁看着你那样痛苦……”
“那时候我都想,是不是先前太顺利所以老天爷这般折磨我们。”
“后来我好不容易回到身体,你不信我,那也没关心,我用多一些耐心总会好起来的。”
“再后来,腊八、除夕、镜湖、春日宴、猎场……”
“又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们也生过许多嫌隙,到如今说能定下婚期,可以成婚了……我却又怕再临时出什么纰漏。”
“真的好怕……然后不敢太高兴。”
容澈听她语气低迷说起那些,心中亦回想起二人这接近四年来的折磨,心情亦有些沉重。
他们本不该如此。
原该和和美美早早成婚,现在孩子都能有了。
却终归如此波折不断。
容澈抱紧了沈凝:“别怕,这一次不会出意外。”
沈凝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兰台阁外,槐伯停在门前,神色之间有些微复杂。
他正好听到容澈最后那句话。
意外二字像是两根钉子,一下子钉到了心头。
京城这边的确一切都很顺利,婚期定下,很快就能成婚了。
但他先前给荣阳公主传了信……
如果荣阳公主做些什么的话,这中间不知又要出什么岔子。
槐伯重重地叹了口气,盯着兰台阁的门板后悔不已。
当夜沈凝依然留在兰台阁内。
槐伯让人送了晚膳之后,看了容澈一眼,神色很是微妙。
容澈将那眼神尽收眼底,双眸微眯,心道:又出了什么不妙之事?
“我晚上要在此处吧。”
沈凝的声音响了起来,“起码要等到卫先生或者宋怀明出现,这戏才算做全套。”
容澈回眸:“不错,你睡床,我睡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