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再次开口:“夺嫡需要筹谋,筹谋需要人手,更离不开钱财。”
“他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银钱来换信任,本宫又听你父亲说,你在安南待的魂不守舍的,便让他将你带回来了。”
“但只那一次,本宫还不至于把你终身都托付给他。”
“你及笄那一年,他来见本宫求赐婚的旨意,来了两次,第一次本宫没有答应,要他拿诚意出来。”
“他身份那般敏感,本宫怎么能那么轻易把你嫁给他?”
“后来第二次,他拿了一样东西,连本宫也不得不动容。”
沈凝问:“是什么?”
“先帝的传位遗诏。”皇后眸光微垂,“当初先帝驾崩时,先皇后已经身怀六甲,先帝曾在临终之前拟过传位诏书。”
“诏书写明,如果先皇后诞下龙子,便封为太子,来日继承大统。”
“后来当今陛下平定叛乱,入京勤王,先皇后也生下了容澈,却并未拿出这封遗诏,而是重新起草诏书,传位给了陛下。”
“本宫猜,先皇后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了多久,襁褓中的容澈若登大位就如同三岁小儿抱着金元宝走在闹市,知道难以长久,所以退一步为容澈求个安宁。”
“但也为容澈留下这封遗诏,以作后手,等容澈长大之后自己做决定。”
裴皇后看向沈凝:“你可知道,这封遗诏的分量?”
沈凝重重点头:“知道。”
如果容澈有心争夺那把龙椅,只需暗中蛰伏筹谋,等时机到了,拿出诏书就可和如今诸位皇子一争高下,而且名正言顺。
可他把这样要紧的东西,递给皇后表达了娶自己的诚意!
沈凝的心砰、砰、砰地跳动着。
那些与容澈的过往电石火花一般飞速从脑海之中闪过。
化作一股激流,冲撞着心湖。
也如有一把鼓槌,又沉又重,一下一下敲击在沈凝的心房之上。
她的心不断震动,脑海之中似嗡嗡一片,爱意在这一瞬间骤然盈满了整个胸腔。
原来她和容澈能在一起,暗处还有这样许多的磕碰。
而她毫不知情!
“他也很坦然,告诉本宫,陛下对他生出了忌惮,他的处境并不好,靠拢中宫以求安宁。”
裴皇后淡笑了一声,“虽然他也有为形势所迫的成分,但他对你的心思,却真挚纯粹,所以本宫松口允了你们二人的婚事。”
沈凝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后牵起沈凝的手,叹息一声说:“那三年你莫名其妙变了心,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踏,本宫瞧着都觉得惨痛。”
“那时候甚至觉得你混账的要死,那么好的深情儿郎啊……肯定要丢掉了。”
“可是你回来了,才知道这三年都是旁人,本宫又看他为你引灵之事那般痛苦……”
“本宫以为他对你的情分,被那三年折腾的变质了、磨光了,可是没有,他的性情、手段都变了,可对你从未变过。”
裴皇后停顿了一瞬,目光落在一旁的仙鹤铜炉之上,盯着那袅袅青烟。
“本宫以皇后身份嫁入这皇宫之中,这些年曾得到过陛下尊重和宠爱,也曾见陛下宠爱过别人。”
“这么多年早已经看的清楚分明,名利场上哪有真情、长情?”
“陛下尊重本宫,是尊重你娘的英灵,是尊重安南裴氏一族,尊重冀州的白虎军,尊重皇后这个身份。”
“这京中、这天下还有好多这样的男人,他们给的尊重和关注,与女人本身无关,只是为了身份、利益、自己的体面罢了。”
“如容澈这般,对你至真至纯,情深不渝的男人,绝对是凤毛麟角,世间罕见。”
“本宫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有困难一起面对,有问题一起解决,知道吗?”
……
沈凝离开凤仪宫的时候,脑袋里都在嗡嗡嗡地响。
黛月先前候在殿外,并不知道裴皇后与沈凝说了什么,看她眼神呆滞,很是担忧地上前扶住沈凝,“小姐?”
沈凝双眸低垂,盯着地面许久不曾出声。
黛月忍不住又唤:“小姐、小姐……”
“嗯!”
沈凝猛然间回过神来:“我们出宫,然后去睿王府上!”
“……好。”
黛月嘴上应着,心中还稍稍有些疑虑,思忖着是不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让小姐对殿下生了气,所以去睿王府找麻烦。
可是仔细盯着沈凝瞧了片刻,却发现沈凝满眼欢喜和急切。
她恨不得立即飞去见殿下,却无半点生气恼火之意。
黛月松了口气,扶着沈凝快速离宫。
到宫门前坐上马车之后,立即吩咐马车前往睿王府。
这一